面对这样的梅长苏,萧景琰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我知道你有心补偿他……那孩子也确实受了太多的苦。”看着萧景琰慢慢点了点头,梅长苏淡淡一笑,向后靠回软枕上,“只是世间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庭生是个好孩子……我已将他托付于周老先生,将来的路,让他自己去走……会好些。”
“好,我听你的。”萧景琰静默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点了头。梅长苏不曾想过他会这般好说话,不由微微讶然地挑了眉:“今天水牛学会转弯了?”
萧景琰听他调侃,面上一红,无奈地抿了抿嘴:“你就揪着水牛不放了……你说的在理,我自然会听。再说了,既然我答应把庭生过继给你,他就是你的儿子,你自然有权教养。”
“说得有理……”梅长苏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怎么,既然如此——还不叫哥哥么?”
“什么——”萧景琰一怔,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梅长苏眼中有淡淡促狭之意,浅笑着开口:“我的儿子可比你的大了这么多,还不老老实实叫声哥哥给我听?”
“这哪能算——小殊你不准耍赖!”萧景琰半晌才想明白他说的是谁先有儿子谁当哥哥的事,当下睁大了眼睛几乎跳起来,“明明是我比你年长,不迫着你叫我哥哥就算了,居然还想着让我叫你?不可能!”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两个人还是少年的时候,为着谁称谁一句兄长跳着脚争论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服输。梅长苏看着他恼火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半晌才慢慢止了笑意,靠在软枕上慢慢揩去眼角的泪水。萧景琰原本还瞪着他,却也不由随着他一道失笑,直笑到眼泪出来才肯罢休,近乎脱力地跌在椅子里,抬手抹去眼泪,怔怔地看着榻上的人出神。
“景琰……”梅长苏沉默了一阵,忽而浅笑着摇了摇头,又轻声说下去,“既然你今天这么好说话,我再求你一件事。”
他的语气让萧景琰皱了皱眉,却仍是温声开口:“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是——怎么叫求?”
“我想要你一道赐婚的旨意。”梅长苏微微垂了眸,胸口轻轻起伏了一阵,抬了头静静直视着好友的双眼,“给霓凰和聂铎。”
萧景琰的双眼慢慢睁大,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就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一时哽住了,只能起身来回大步踱了两圈,才近乎沙哑地低声开口:“霓凰和——和谁?”
“和聂铎,我答应做他们的主婚人,可惜来不及了。”梅长苏面上仍带着温和清浅的笑意,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好友,缓声开口,“我向他们保证过……会尽我所能,让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可以在迎凤楼上举行婚礼,坦然地接受来自任何人的祝福——景琰,这个祝福,我希望,也包括你的。”
“小殊——你让我去祝福你的未婚妻和你的兄弟……”萧景琰低语了一声,面色忽而有些苍白,“你不要告诉我,聂铎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用了卫铮,就不可能不用聂铎——他明知道你还——你还在!”
“景琰,冷静一下。”梅长苏缓声开口,尽力撑起身子,“是我派聂铎去帮霓凰的……”
“可他怎么能爱上自己兄弟的妻子,居然还有颜面要与她成婚!”萧景琰近乎低吼着出声,猛地跨了两步,“聂铎,他算什么——”
“景琰,霓凰是我们的小妹妹,她只是个女孩子——她需要有人保护她,支撑她……”梅长苏轻轻叹了一声,微微垂了眸,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谎言,此时开口却仍是带了几分艰难,“是我有意引聂铎和霓凰相爱的,林殊本已命运多舛,只为少年时无关情爱的婚约,已经带累了她多年……我需要有一个人来代替我,给她应得的东西。”
“可她是林殊的未婚妻。”萧景琰慢慢地摇着头,眼中带了些血色,“即使到现在,她也仍然是你的未婚妻,你还活着——”
“景琰。”梅长苏淡淡打断了他,眼中闪过激烈的痛楚,却还是别开眼睛,强迫着自己说下去,“一定要我和你说清楚,我现在是在交代后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