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戏园子里摆着黑瞎子的尸体。

　　全身是血满身狼狈的，不会再笑不会再宠爱他的，黑瞎子。

　　解雨臣怔怔的站着，直到海棠走到他身边，话语间尽是清浅：“我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

　　“我替黑爷不值，但我又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我和黑爷是假的，但我对他的爱慕是真的。”

　　黑瞎子那样的一个人，能够吸引一朵解语花，也能在无形之中吸引另一朵海棠花，只是他终究不是解语花，他能代替解雨臣陪在黑瞎子的身边，却也只能沦落成为代替品。

　　黑瞎子对解雨臣的感情独一无二。

　　连染指都不能。

　　他从头到尾参与进入黑瞎子的计划，也在无形之中跟着黑瞎子一起关注着解雨臣，从一开始的濡慕到最后的嫉妒，也不过这么些时日。

　　黑瞎子说，他的花太娇贵，他不在的日子里也不知道要偷偷受伤多少次。

　　黑瞎子说，他的花总是胃疼，没人盯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好好吃饭。

　　黑瞎子还说，他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对那朵花有意思了。

　　他甚至能够记起黑瞎子靠在墙上，口里叼着的烟半落不落，身上还有粽子划出来的伤，抬眼间的冷冽仿佛要划伤人的肌肤，只有在说起解雨臣时才会温软着眉眼，仿佛瞬间跌落凡尘，沾染上红尘和世俗。

　　海棠说：“可是黑爷只喜欢你。”

　　黑瞎子以自己对解雨臣感情的“背叛”作为离开解家的起点，同时以多方面的下斗作为试探，以确保自己失去了一部分的视力也足以保命，被仇敌追杀是意料之外，躲到张起灵家中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这最终的一切，是为了还一场长生。

　　他的家族以眼疾作为长生的因，于是有了活不长久的果。他的长生终究不能使他长生，而是成为了索命的利器，于是他将朝未知的前方而去，而这次，将不会有任何人的帮助。

　　在一个凶险至极的斗里，一个失去视力的半盲之人，也无怪于张起灵说他想寻死。

　　但谁能想到，这个计划已经被搁浅了许多年，只是如今才被重新提上日程。

　　他沉醉于有解雨臣的日子，只想着和他的朝夕，早就忘了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滋味，但如今时隔多年，他还是回到了孑然一身的状态。

　　“解雨臣已经不再需要我，但是解家终究只能靠他一个人撑起，我这次下斗，也许能够出来，但是更多的是不能够。”黑瞎子拍拍张起灵的肩：“虽说不应当，但我还是只能拜托你，在你能做到的范围里，帮他一把。”

　　张起灵答应了。

　　这才是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