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魏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嶙峋的石壁洞天,耳边能听见什么东西往地下砸的的清脆声响。
他没动,应该说是动不了,只能转着他的眼珠子乱看,可再看也是这一方石壁。
魏归胡乱想着:这破主神不至于这么拦着他从系统脱身出去吧?多大仇多大怨呐,还玩行动限制这一套?这具壳子的记忆哪去了?他怎么一点儿也扒不着……
魏归瞧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什么东西可以看了,终于不情不愿的合上了眼,却在下一刻听见了脚步,不知是谁的——毕竟加载入任务世界一点记忆都没有也算是头一回。
那人一点一点近了,魏归似乎能隐约嗅到一点风雪的味道,心里越发没底: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他捋个思路出来,那人倒是先出了声。
声音很淡,带着些穿过寒冬的风的凌冽意味,却念的是温柔调子,捎了点叹息。
“故人……”
“故人未归……”
故人魏归?
不知躺在哪儿的魏归打了个寒颤,也参不透这破世界背景了:这怎么,这壳子的主人也叫魏归?不会吧?千八百万个小世界,就偏巧让他给装上个同名同姓的?
疑虑间,他的指尖轻轻颤了颤,身体的控制权似乎到了他手里头。
可这人在,魏归也不大敢起身,万一碰了个大的,他走过九十九个世界英明神武的形象可就要砸个稀碎。
说真的。
这形象在他心里头倒算不得什么,最主要是他那九十九次世界任务光荣记录可要连着这第一百回失败抹上污点了,任务排行榜那个站在他头上的「mz」也就永远无法超过了。
还有一百次任务后的许愿。
他想要找寻的。
魏归咬了咬牙根,等了半天硬是没把人给等走,那人不疲不累似的,但也不说话,视线落在他身上跟生了根一样。
他被盯得心里头发慌,鼓打的越来越响,越想越不是个事儿。
故人都叫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仇大怨吧?可为什么叫故人?
索性。
魏归两眼一睁,猛的坐起身来看着那人。
‘縹色动风香,罗生枝已长。’
那人着一身缥色衣衫,魏归最先瞧见的,是他那闪过一丝惊慌的淡色眼瞳。
狐狸。
他脑海里掠过这样一个词,想到:竟有什么事是可以惊着他的?
思绪过去,他倒是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这讲的,好像他们俩很熟似的。
偏偏这具壳子留的记忆不知为什么没了,他也无从得知,嘴边还没蹦出来个问好,人又给吓了一遭。
他坐在棺材里。
棺材。
魏归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人为什么会流露出一闪而逝的那样的神色。
这不活脱脱一个诈尸么?
这时候还问什么好?
来一句“How are you?”直接送人升天么?
这破任务还做不做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都没说话,心里都在盘算,也都猫着点儿鬼。
倒是那人先说话了:
“怎么……怎么回来了?”
什么回来?
这人刚送走没多久还是怎的?
魏归还没想好怎么答,那人倒是先把话收了回去,又问:
“还好吗?”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如实说了:
“不太好。”
半天没见这破壳子的记忆回来,魏归干脆俩眼儿一闭:
“我好像……不记得你是谁了。”
那人又怔愣了一瞬,最后说:
“明折。”
明折捏了捏耳垂,眼睛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些,似乎在想什么,又添到:
“算你半个债主。”
毕竟他……你还欠我一顿茶钱。
明折眯了眯那双狐狸眼睛,没把话给说全。
“什么时候还债啊,故人……故人魏归?”
饶是魏归,见过大风大浪的魏归,平静的经历过无数个骇人世界开端的魏归,也没见过问诈尸的要债这样的操作。
他一时分不清什么状况,语言组织直接瘫痪,好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说:
“我……不太好。”
“还不太适应。”
适应诈尸后债主问你要债么?
魏归在心里疯狂call零号,平常嫌弃零号啰啰嗦嗦跟老妈子一样的似乎不是他。
零号也卡了半天,没搭理魏归。它没有实质的目光看着明折,像是在透过皮囊去望他那颗心。
它猜不透明折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也知道自己猜不着。
它明白的。
一直都这样。
魏归狂call零号失败,无奈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从棺材里爬出来。
明折扶了他一把,魏归站定,这才得空去瞧周围是个什么模样。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晓得这地方的冷——石壁到处都结了冰花,挂着尖牙似的冰凌,死寂的连活物都没有。
魏归侧头看向明折,见他勾起笑意:
“凭你我的修为,不会怕冷的。”
修界。
不怕冷。
那感情不错。
魏归是讨厌孤冷的,那种渗进人骨子眼里的寒意如何也驱不尽。
既使身处暖春,那种孤冷也会不慎遗落在心里,然后生根发芽,夺取他余数不多的温存。
明折引着早不知道想哪儿去了的魏归到了冰窟石壁的洞口,外边儿是风雪弥漫的一片,风狠戾的似乎要吹的人喘不上气来。
魏归站住脚,更无所畏惧了些:他可有修为在身呢?怕什么冷。
然后他听见明折唤他:
“这处是我设的界,也因此冷了。”
“要去喜睢瞧瞧么?”
魏归知道他设界的缘由,侧目扫了眼外头的雪,又听见明折照应似的讲:
“况月城喜睢街。”
“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