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双眼,感觉应该已经天亮了,但四周黑洞洞的,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已经天亮了。我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躺下睡一会儿,但被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
“喂,你睡了很久了,还打算睡吗?”
我马上摇摇头,接着微笑着向那个人打招呼:“早上好,翼君。”
那个自称是“翼”的栗子色短发的少年说前几天,我们俩一起从头顶上那个小小的光点处掉落下来。但掉落下来的原因,我们俩都不明白。
“所以你到底想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了没啊?”翼君又用慵懒的声音问。他用手撑着脸颊,一双漂亮的眼睛慵懒地看着我的眼睛。
“雨兰……葵?”我歪着头,犹犹豫豫地说。
“雨兰葵?”翼君重复了一遍,“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奇怪?”我问。
“和你的头发一样金灿灿的。”翼君回答。
“金灿灿?”我低头凝视及腰长发。
“总之请多指教啦,雨兰。”翼君伸出了手。我回握住他的手:“为什么要叫我呢雨兰呢?”
“因为叫‘雨兰’比叫‘葵’容易。”翼君回答。
“那我也可以叫你‘月见君’喽?”我问。
“不行!”谁知翼君忽然生起气来,“不要叫我的姓氏!”
“为什么?”我疑惑地眨了眨眼。
“听起来像要去看月亮一样。”翼君的表情含着怒气。他用不爽的语气回答我的问题,但他那个表情却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的好笑,于是我笑出了声。
“笑什么!”翼君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我。我急忙止住了笑,用带着微笑的表情望着翼君:“对……对不起,翼君。我刚才只是觉得你的表情很可爱而已。”
“哪里可爱了!”翼君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说他“可爱”。他气得脸都红了,活像个八、九岁的小少年。不,他现在怎么看也只有十一、二岁,穿着不适合他的大人的衣服,把衣服袖子和裤腿卷了大半截,拖着大了好几码的运动鞋。其实我也差不多,穿着一条过大的白绿色连衣长裙和一双很大的黑色皮鞋,上面缀着一只蝴蝶结,还戴着一双没见过的耳环。
见到这可笑的装扮,我不禁又一次发出了笑声。翼君似乎也明白了我在笑什么,也和我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也不知笑了多久,我们二人累得躺倒在地上。与其说这是与刚才一样硬邦邦的地板,倒不如说这是一块铺上了柔软草垫子的舒适地板,躺在上面睡觉一定很舒服。
翼君似乎也这么认为。他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黑漆漆的一片,突然长出草这样的事也很可疑,但是,看在它这么舒服的份上,睡一觉也不赖吧。”
于是我们二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连四周漆黑的空间仿佛都变成了缀满星星的夜空。夏夜凉爽的风吹过,从远处拂来了一个声音:
“……葵。”
——是谁在叫我?
“……葵,是我。”
——是谁?
“……是吗,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在哪?
“我就在你身边哦,在你想起我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想起你之后,你就要走了吗?
“等你想起一切之后,你就全都明白了。”
眼泪忽然涌出,心里被不知名的悲伤笼罩。眼泪马上被一双黑暗却温暖的手轻轻拾去,残留在脸上的温柔刺得我的心阵阵疼痛。即使我知道那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已经听不到我的话了,但我还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呼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我到底失去了什么呢?最重要的那一切,或许都隐藏在我那不知道为什么而消失不见了的记忆之中,但是,我早已找不回来了,早在来到这里之前。
眼泪又一次涌出,另一只手替我拂去了它。和刚才的温暖相同的感觉又一次涌现,但这次,我的心里却不再感到悲伤。夏夜独有的温柔将我唤醒。当我缓缓睁开双眼之时,看到的是一脸嫌弃地把手从我脸上拿开的翼君。他一边抽开手,一边还用嫌弃的声音说:“哼,哭相真丑。”
刚才在梦里的那个声音,是翼君吧?虽然和他现在的声音不太一样,但是那低沉的、好听的声音无疑属于面前这个一脸不爽的少年。
我在眼泪涌上之前,扑上去抱住了一脸错愕的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