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矛盾

在我和MARY喝酒的那天起我就不太喝酒了，我和K一起喝过一次酒，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醉酒的K是什么样子的。

　　那次我没有喝很多，就抿了几口，加很多冰块，到最后都被稀释到不能再稀释了，反倒是K喝的很尽兴，那天是中学聚会。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知道他很开心。

　　那年我大二，K大一，当时正是过年回家的时期，所以他就从京都回来了。那天是我和K一起去的，因为只有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聚会的事是负责人联系的我，我再转达给他。

　　大家都好奇，最不可能有瓜葛的两个人怎么会一起来，也有问我们是怎么有联系的，我都只是说了大概，其他的都被省去。

　　我们吃饭分了三个长桌子，同一桌的女同学看我不喝酒只喝百分百果汁，拿了一杯果酒怼到我眼前说：“哎哎哎你别只喝果汁啊，同学聚会，不喝酒多不尽兴，喝这个，超好喝！”说完就给我满上了。

　　我在来的路上还跟K说我绝对不在聚会上喝醉酒，因为怕出糗，但其实身在这种热闹气氛下，没有人不会被感染的，所以我心动了，想了想反正大家都好久没见，拒绝就没意思了，喝就喝了吧。

　　“行吧，今夜不醉不归！”

　　我刚要喝，一只手就从我背后伸过来慢慢从我手里拿走了杯子，身后那人酒味很重，而且还有股熟悉的味道，我转头一看是K，他已经拿着我的杯子了。

　　当时的场面很好笑，我们这桌的人先是看愣了，估计是别的桌觉得我这边很安静，所以也跟着看过来，随后鸦雀无声。

　　K一手撑在我的左手边，另只手往自己嘴里送酒，待K一饮而尽后他把杯子塞到我手里。

　　K:“她不行的，她酒量很差，穗的话还是不醉而归吧，对吗？”

　　我心中惶恐，心想这人绝对绝对是喝大了，可我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出其他话了，我没想到他还要反问我一句。

　　我赶紧点头说：“...对，对的！”

　　之后我已经记不清大家是什么反应了...无非就是缠着我问你俩什么情况，至于那天怎么回去的我还是有印象的，我和K坐的是一辆公车，他坐在靠窗位置，一直看着窗外。

　　我问他今天怎么样，他说很好。

　　其实我们也很少见面，那年是我们异地的第一年。

　　他喝醉后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就是比平常胆子大，更执拗，活泼一点，总之全都要依着他，像是个小孩子，但我只见过那一次，可以称之为醉酒的样子。

　　后来，他酒量变得千杯不醉，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能喝了。

　　——

　　我以前总觉得，K没有那么的喜欢我，只是说恰好是我出现在了对的时间，又恰好我大着胆子闯入了他的世界，而他又从来没有遇见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人。

　　怎么说呢...我认为他是一个天生凉薄的人，不懂得情爱，虽让人感到温和，却和所有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疏离。

　　总是缺了点什么的感觉吧，所以刚开始对于和他在一起了的这件事，其实我自己也没有特别多的感受。

　　我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从来都是平淡如水，K在家的时候我们可以一天不说话，甚至两天。

　　我也向身边的朋友请教过，也自己考虑过，我和K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有很大的问题。

　　我的初中同学七七说：“可他不一直这样的吗，大家当时都说根本想象不到K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甚至说认为K会孤寡一辈子，他这种人怎么会谈恋爱结婚啊...但他有选择你，那就说明他喜欢你的啊，你还不知道他吗，他是个有主见的人，安心啦～”

　　她说我这个人就是容易想多，既然都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我觉得七七说的很有道理。

　　有一次我很崩溃的问过K：“你为什么反应不能再激烈一点，真情流露的再多一点，你永远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你的女朋友分享，你不和你家人说不和你哥说我能理解，可你要跟我说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在他刚毕业的一段时间里，其实状态不是很好，工作上不太顺利，他从以前开始就胃不好，那段时间我偶尔去他家的时候，看到阳台放了一个易拉罐装满的垃圾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很难过，K是个闷葫芦，我很希望很希望他能够跟我吐苦水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憋着，我很想在他烦恼的时候帮他排忧解难，我如果连这种简单事情都做不到，那他为什么要和我交往？我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可以做吗？

　　那次的咆哮有没有给他带来波动我是不知道的，只是在我说完那段话后，一身西装都没换的K低头无言坐在沙发的角落，幽暗的暖光打在他身上，像是放在博物馆窗柜里的古老艺术品，优雅又孤独。

　　我深知自己的语言措辞过于激动，于是坐到他身边，这时我才发现他浑身都在微微战栗，令我心底一寒。

　　可让我内疚的是K接下来的话，他哑着嗓子，声音很轻很轻，好像还有点迷茫，近似于自言自语一样：“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和我在一起的不是吗？我其实也不需要谁的安慰，谁去倾听我的想法，我只是需要一个人，什么也不说都可以的，陪在我身边就好啊，我没有别的要求，真的。”

　　“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很难吗？对不起。”

　　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你看这个人，说话一直都是那么彬彬有礼，就连生气难过都是那么隐忍，可这种态度让我的负罪感很重，令我火大，内疚和烦躁。

　　我仿佛是个傻逼一样伤害了一个喜欢我的人，我当时愧疚极了，坐在那默默掉眼泪，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K发觉了我的异样，他缓缓侧过头，他的眼神很累。

　　我喜欢K是因为那双正直而又明亮的眼神，我好久都没有那么仔细观察他了。可他还是笑了笑，有些苦涩和无奈，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我还记得当时的触感，有些凉，像是不敢触碰一样，在颤抖。

　　“如果我的负面情绪给了你很不好的影响，那我们要不要尝试，分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