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 东皇钟
七万年过去了,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最终不过是赔了个司战的墨渊上神罢了。
廉贞带着苏摩隐于云层之中,当然,也可以说是令羽带着纯煌。
也不知为何,苏摩跟在她身后,竟久久不发一言!
她遥遥远观, 只见东皇钟内,一身玄色战袍打扮的男人盘膝而坐,他面容无悲无喜,无声无息,好像是早已寂灭,早已死去多年。
多可笑啊,当年意气风发,坐拥江山,美女如云的一方霸主,竟然晚景凄凉,落魄至此!
一时间,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突然间,她想起了初见擎苍的那一日。天蓝水碧,风和日丽,他一身银月骑装,身后是一派青青的茂林,可着实惑人心神的很。
青年绑了她,在她耳旁低低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娶你做我夫人好不好?”
说是商量,但是他霸道的语气,哪里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彼时她年岁尚小,大紫明宫她苦苦挣扎,却终究是徒劳无功。在撞了柱子,割了腕子,绝食,跳湖,咬舌自尽等等死法都折腾一遍过后,擎苍似是铁了心非要娶她不可。
说是义子,但是那样炽热的眼神,哪里像是看自己的义子!
说谎罢了!
又一次绝食晕倒之后,擎苍推开门,面容不辩喜怒的看着他,“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
令羽没有说话,整个人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病弱,瘦了整整一圈,被救回后的他无力的靠在床榻上,紧闭双眼,把头别了过去,似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擎苍擎苍额头青筋暴起,粗重的喘息声,似是在强忍着怒气,他坐在床边,略带威胁的说道:“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令羽闻言抬眼愤愤的看着他“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女人,难道还满足不了你吗?”
擎苍的眼中似有许多情绪划过,良久,才笨嘴拙舌的说了一句:“弱水三千,孤只取一瓢!”
“呵,你这样子,可不像只有一个妃子!”令羽冷声讽刺着。
擎苍突然升起了一丝希望,道:“若你介意,我愿遣散后宫!”
“千万别,我是个大男人,可不像翼君有断袖之癖!”
“呵,男人?”擎苍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夫人,要不我们在床上试试,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
令羽撞进了擎苍似笑非笑的眼眸中,竟有一丝被看穿的恐惧。他面色如常,强装镇定,故作不知的继续说道。
“擎苍,你是疯了吗?到了你这个位子,要什么没有?”
“别傻了,天族的人怎么会和翼族在一起呢!”令羽幽幽说道。
这句话是托辞,当然也是事实!
擎苍紧攥双拳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妖奴托着饭菜进来,他才有些许回神。
“吃饭!”
令羽不为所动,把他忽视了个彻底!
“你可以继续这样闹脾气,就是不知道你那十七弟,受不受得住本座的雷霆之怒!”擎苍似是无意的看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令羽对他更恨了些。但为了小十七不受皮肉之苦,纵然不甘不愿,他也只得勉强吞咽。
妖奴双手高举托盘,跪在地上,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多少万年了,她还从没见过翼君如此作态。
男人嘛,爱与不爱,终究是有区别的!
只是这断袖之癖,若传出去,恐怕也是要四海八荒惊掉了下巴!更何况那人,可是他的义子啊……
妖奴聪明的没有说话,令羽用膳过后,她就识趣的退下了!
擎苍当晚没有走!
令羽吓了个够呛!
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作,看着很是瘆人!
令羽也不敢睡,也不说话,更不敢动,那一夜,于他而言草木皆兵,实在是无比煎熬。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床榻上就这一亩三分地,令羽被擎苍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与其同床共枕,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那时他还太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面对这种情况心跳如雷,自然不会有今日的沉稳老练。
擎苍温柔的看了一眼身侧的令羽,突然就握住了他的手,解释道:“其实,那些都不是我的女人!”
“呵,渣男!”令羽心里暗骂不已。
似是明白他的腹诽,擎苍又道: “我是说真的,离镜和离怨都是我大哥的儿子,那些女人都是我大哥的妃子!”
“我,还没有娶妻生子!”擎苍的脸颊竟然染上一抹红晕来。
“擎苍是你大哥?”令羽心神一转,又道:“那你是谁?”
“我是他的双胞兄弟,与其生的一模一样。他多年前为求速成偷练禁术,把自己给弄得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为了稳定翼族,不被天界算计,他清醒时把我叫回来顶替他的位子……”
“这怎么可能?我为何从没听说过啊!”
擎苍幽幽叹道:“翼族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天族知道呢!”
令羽一怔,倒是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 我大哥最近越发糊涂了,你知道吗,我们翼族有一种血蛊禁术,离怨,离镜,胭脂都是我大哥养的蛊,他们死一个,他的功力就会增加一层。”
“不久前,他给我传音,疯了一样让我杀了离镜他们,助其魔功大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越发觉得心寒就没有同意!”
“我不敢让大哥继续突破,生怕他失了心智毁天灭地,所以我不会杀离镜他们,反而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
“只是我模仿大哥的样子装了这么久,有时候也很累。这些妃子,儿女,权势,都是他的,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
廉贞“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擎苍“我既然说要娶你,这便是我的诚意!”
擎苍落寞了一瞬,又道:“更何况,我自出生时就因天君算计一直身体不好,外界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你就算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我很不喜欢做翼君,唯一的心愿就是与山水相伴,但是你们天族欺人太甚,屡次杀我,辱我,毁我,欺我,背后算计我,伤害我,利用我,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如果你不是天族该多好!”
“哪怕你是青丘,水族,或者花界的人呢!”擎苍叹了口气:“但凡你是,我都不会这样为难……”
令羽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是为了心中大计,他终究是没有开口。
那个晚上,擎苍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令羽睡着了,梦里,他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唇角挂着一抹微笑,睡得极为香甜,似是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第二日清晨,令羽悠悠醒转,见擎苍穿了衣服就要走。他连忙起身,眸带几分幽怨似的骂了他一句。
廉贞“你这混蛋,到底叫什么名字?”
擎苍擎苍眉眼带笑,略带暧昧似的回身说了句:“夫人,等我赢了你师父,我再回来亲口告诉你!”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墨渊是父神嫡子,生来不败!紧接着,就是若水大战。
对于擎苍,令羽是复杂的,爱不能,恨不能,剪不断,理还乱!
但是今时今日,看他一个喜好山川风物,四时美景的潇洒少年就这么被关在东皇钟里不得自由,廉贞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可是如果当年他没有把她抢回去,也许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该死的混蛋,你最好是死了!别再让我见到你!”廉贞眸色复杂的说了这句,带着苏摩转瞬千里,并没有像鎏英建议的那样,带着苏摩去看他笑话。
东皇钟内的男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他眉若星辰,眼如朗月,面容俊美无俦,身姿挺拔如松,实为万载难逢的绝代风华。此时此刻,他长久地凝视着天际之上,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悔恨,这份情感在他心中反复交织,令他几度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我是疯了吗?”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都已经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东皇钟的异动,很快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他早就不想出去了,在这里悟道也挺好的。
七万年了,他的心思越发简单了,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这里静静的感受着东皇钟的大道之音和红莲业火,他的心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外面有什么呢?
毕生最爱因他而死,百万天族生灵涂炭,翼族拥立了新的翼君,所有人都想他死,没有一个希望他活着。还出去干嘛呢!
就在他失魂落魄之际,一个名动八荒的美貌女子,手拿玉清昆仑扇,对着他叽叽歪歪的说了一堆。
呵,他也不知道,白浅就这么点儿法力,是怎么敢跑来这里送死的!
擎苍嫌她聒噪,本想用业火取其性命,但念及她青丘白浅曾是令羽的十七师弟,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擎苍“我要你敛去容貌,法力,终其一生,在凡间受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