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柳南枝被关三天，男人一直尽心尽力的陪着，既当厨师又当仆人的，以至于南枝出来时，小脸红润光泽，还长了点肉肉，院里的人更是惊异害怕，各种各样的谣言传得愈发奇怪。

　　说起八月十六的白日，男人出去给女孩买东西，蓦地，看到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男人，捋着山羊胡子，悠悠然的停在银器铺，买了支低价银簪，掠过段少卿，朝前走去。

　　抬脚跟上，恰好碰到军营里的几个弟兄。段少卿虽是个小小的军需补给兵，但胜在为人仗义，处事很有一套，营里的人说起他，都纷纷竖起大拇指，点头称是。

“哟，段哥去哪儿呀……这方向是……” 嘴里叼着烟的光头男人，拦住他，热情的打招呼，看看那通往暗巷的石子路，嬉笑道：“哦，理解理解，男人嘛……” 段少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盘算着什么，一把将光头揽过来，好哥俩儿的拍拍他肩膀，又冲周围三个排头兵点点头，“哥儿几个，帮兄弟一个忙……”

　　那几个人常来云水镇，混得久了，如同这本地人，对一切地方，一切事务都清清楚楚，了如指掌，再加上平日里从段少卿那儿得了不少好处，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大摇大摆地进了暗巷，几个人分头拍打木门，装出平时骗吃骗喝的威严军官模样，“开门开门，临时检查……快开门……”

　　有女人的娇嗔，男人的怒骂，打开门却又是一张赔笑脸，“哟，军爷，不知何事大驾光临啊？”

　　“我们怀疑有他国奸细窝藏在你们这里，需要检查，你们屋里还有其他人吗？”光头平时嬉皮笑脸，现在到是一副军官派头，很有几分可信度。那男人点头哈腰地交述着屋内情况，身后衣衫不整的女人，扭着腰冲他抛媚眼，光头眼神微凝，一副毫不在乎，一心一意只想抓奸细的模样，心里却暗暗咬牙，想他云水百事通，怎么还不知道暗巷有个这么骚的货……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段哥，这儿，山羊胡子，腮下有两颗痣……”

段少卿和光头等人连忙聚集，看向那被士兵拎出来的瘦小男人，穿着个小衫褂，原本束着的一小揪头发凌乱不堪，喝了点酒，刚从女人床上拖下来，还有些意识不清，眯着眼睛细看周围的人，一下就对上那男人寒星般沉寂的目光，心里一突，有些熟悉啊，忽的指向他，惊叫道：“你不是何……” 话还没完，男人一拳狠狠打在他眼眶，假道士痛嚎一声，以为招魂的事情败露，不敢反驳，可看旁边几个穿军装的男人，又深感奇怪，光头看着周围有人围观，跟着一脚踹在道士屁股上，骂道：“敢叛国通敌，死奸细，看老子不打死你……”

“叛国？我没叛国啊，军爷我是良民啊……” 道士哀嚎，又吃了几个拳头。

　　几个人围着他打，压根不在意他说什么，而围观的人弄清事情原委，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揽着女人进了屋子，少有几个想接着看热闹的，也被光头呵斥，进了屋。

　　段少卿揪起他的头发，轻轻靠近他，语气低沉阴森，“你哪只手碰她？”

　　道士闻言，混浊的眼一瞬张大，这个男人，他、他，他不是何家的家奴，难道，难道是那个女人的姘头……

道士心里慌张极了，“饶命啊，军爷饶命啊，我没碰，没碰……” 段少卿听他又嚎起来，抬手就是一拳，光头好奇想问他没碰什么，结果抬眼一看，男人早就将道士打得晕了过去。

　　男人欲杀他，不过这暗巷人多嘴杂的，如果道士为何家办的事传出去，那难免不会有多事的人联想到这次殴打，于是只要了道士一只手，便和光头他们一道离开了。

“段哥，那道士怎么你了，咋下那么狠的手？” 光头双手接过段少卿给的烟，看着正在冲另几个发烟的男人，好奇问道。

　　男人手上的动作没停，低着头回答：“王八蛋，给老子算姻缘，说永安街西边第三家，就是老子媳妇儿，说合适得不行，早晚老子会娶她……”

　　旁边干瘦的小兵憋不住笑出声，光头白他一眼，“笑啥笑。”

　　小兵强忍着笑，回答：“李哥，永安街西边第三家那位，是冯屠夫的女儿……”

“屠夫女儿怎么啦，屠夫女儿有肉吃……”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想起冯家女儿继承了父业，甚至青出于蓝，不仅力大如牛，身材壮硕，还听说，她胸口有毛，体臭无比……光头忍不住胃里的翻腾，干呕了一声。

　　段少卿抿了抿唇，又道：“骗了老子一大笔钱，老子问他碰没碰，他妈的，那孙子早花完了，还说没碰……”

　　“哈哈哈哈，段哥，你可真惨……”光头他们笑得直不起腰，扶着段少卿的肩膀，前仰后合。

　　道士的事儿就这么告一段落，男人又开始忙碌着筹钱招兵的计划，光头那几个人，经此一事反倒和段少卿亲近起来，又听了他一番热血衷肠的爱国演讲，几个糙汉子被感动得泪流满面，神魂激荡，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北方战场，好好地与那些侵略者拼一死战。

　　而南枝，自从招魂过后，何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因道士说何老爷一身浩然正气，阳气盛极，不能看到何志的鬼魂，所以他老是让南枝给何志带话……

　　看着年近古稀的老头子，可怜巴巴的希望与儿子来一番父子间的亲密交谈，又求而不得的模样，白茶表示，没有什么触动，不过能够给何老爷子带话的好处就是，有利可图，今天要那个帝王玉扳指，明天要那个胭脂血玉扣，后天又要东海新来的明珠耳环……

　　老管家看不下去，天天在老爷子耳边念叨：“看看那少奶奶，完全和柳家人一个德性，一副小人贪财的模样。”

　　老爷子不听他念叨，他有的是钱啊，对于她的要求全都满足，回想昨儿，南枝说何志在下面看到自己早逝的亡妻了，还问他好呢……

　　而南枝得的珠宝，又全给了段少卿，男人看着她屋里，名家字画，珠饰头面，全部被他“洗劫一空”，心里闷闷的，觉得自己亏欠她，一个颗心既心疼她，又为她的乖巧懂事而温热起来。

　　她蜷在自己怀里，软绵绵的，轻轻在他耳边询问，还需要多少钱。

　　男人并不回答，只抱着她，在她长长的睫羽上落吻，轻轻的哄着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