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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记忆

哥斯拉:战神无双

第二章.记忆

帕劳群岛,水母湖。

数以十万计的水母向着阳光所在的海面有规律的游动,这个浅浅的咸水湖就是它们认知极限的世界,这些柔弱的生物所需要的只是阳光和海藻,之后就在漂浮中走完半年的生命。

哥斯拉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些小生命,只要它随意一跺脚或者走下湖中打个滚,那对这些橙色的小云团就相当于灭顶之灾。

圆柱状的双脚迈着缓慢的步子,湖中激起了少有的涟漪,一会儿又重回平静。自从这个小小的水母乐园形成以后,哥斯拉都会在回去自己居所的路上,前来这里呆上几个日出日落,之后离开继续归家的旅途,而湖里水母和它们的祖先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在无风带宽阔的大洋上,海鸟并不容易找到歇脚的地方,但它们的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经验告诉每只迁徙的海鸥,在一头巨大的动物那儿可以得到落脚的地方,食物和庇护。茫茫大洋上,哥斯拉露出海面灰白色的背脊上,常常会看到几千只海鸟穿梭其中,利用如同石林一样的背鳍划破空气带来的微风滑翔减轻体力消耗,晚上落在上面休息,啄食附着其中的贝类,海草或者是卡在皮肤间隙中的鱼作为晚餐,这趟顺风车一直搭到看见陆地的地方后,海鸟们这才会离开这座移动的小岛到真正的海岸边繁衍生息。

哥斯拉目送这群吵闹的小动物离开以后便潜入了水底,一直下沉到只有海底火山和沼气田的海床上,相比起游泳其实它更喜欢在海底漫步,慢慢走到目的地,世界上没有其他生物对大洋底层的情况会比它更熟悉,曼达有时也会陪它这样走上一小段但始终不会太接受这种过于缓慢的行进方式。至于水银斯拉,它的骨骼在这高压环境之下会被碾碎,何况年少气盛的它只会比曼达更加不耐烦。

哥斯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点它早就知道了,多少世代以来,这个星球上开始有第一朵花盛开在地上,开始有第一只飞鸟展开翅膀冲向天空,长毛的猛犸取代了表皮裸露的恐龙,之后又消失在漫天冰雪中,大海升上地面,高山化为湖泊,万物在偶遇和分离中生生灭灭,矿物在不同地方转化还原,而哥斯拉依旧孤独的到处徘徊。

哥斯拉已经不太记得那一天以前的生活了。

6500万年前。

根本不需要去看空中不时发出的金色亮光或者靠听回荡在四周的怒吼,只要跟随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就能准确定位战场了。

首先映入它眼眶的是一片赤红,红色的岩石,红色的土地,红色的树木和红色的河流,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慢慢干涸的血液。

有只已经被血染得辩认不清品种的生物艰难的向前拱着,口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哥斯拉走进一看,从头上的独角和大耳朵方才认出这是巴拉贡,这只害羞的,喜爱宽敞洞穴的怪兽现在茫然的刨挖地面,想和以前一样躲进安全温暖的泥土里,远远的从死亡和痛苦中逃开。

只是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巴拉贡再也没这个力气了。

哥斯拉俯下身子用双臂将巴拉贡抱了起来,本来在怪兽中就很小巴拉贡现在变得更小了,哥斯拉身上没有沾上很多鲜血,因为它的血很早之前就流光了,在剧痛和恐惧中的巴拉贡不时抽搐一下,呼吸越来越慢了,哥斯拉找到附近一个山洞,将巴拉贡放了进去,呆在熟悉环境里的巴拉贡缩起爪子,长出一口气,像幼雏一样睡着了。

哥斯拉继续往回赶,没走多久,就这刚露头的太阳,他看见了尸山血海中依旧屹立的一个熟悉身影,一个疯狂但绝对可靠的身影。

哥罗龙失去了双眼和下颚,肠胃从身上巨大的创口中缓缓滑出,尽管战斗已经结束,它依旧将最后的力量和狂怒发泄在身旁那头基多拉的尸体上,足以开山裂石的巨爪撕扯着还在抽搐的翅膀,哥斯拉到它身边时,从气味和脚步声中,哥罗龙认出了它,不过失去了声带,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以大吼迎接哥斯拉,它步履蹒跚的走到哥斯拉跟前,用头轻轻撞了一下它胸膛就仰面倒下了,哥罗龙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用背部对着它认可的对手和战友。

哥斯拉在检查了一下那些金龙的尸体,有一头的脑袋被从肩膀削掉,长长的脖子和身体之间隔着很远距离,这在明显不过是安吉拉斯的手笔,因为安吉拉斯就静静躺在基多拉尸体的另一侧,可以从它身上的大洞看到地面,它的甲胄碎片散落一地。

安吉拉斯没有瞎,它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哥斯拉,没有恐惧,没有痛苦,也没有愤怒。

哥斯拉明白了,它几乎是很温柔的用牙齿夹住了甲龙的颈脖,安吉拉斯最后一次向对手发出了挑衅的吼叫,一如它曾无数次战斗前的宣战行为。

强劲的肌肉带动着粗钝的巨牙一合,哥斯拉帮助陪伴它时间最长的盟友解脱了,安吉拉斯鲜血的味道在哥斯拉口中久久不散,看着甲龙闭上了眼睛,哥斯拉呆呆的站着,直到后脑传来的尖叫让它回过神来。

一头亮蓝色的双头龙向它俯冲而来,期间不停地发出尖声呼啸来阻吓眼前的庞大对手,哥斯拉既没有后退也没有转身,反而迎了上去,用惊人的体重和蛮力将俯冲而来的对手硬生生撞的口吐鲜血,在它被撞出去的同时伸出前肢掐住年轻的基多拉其中一个脑袋,在剧痛中基多拉不顾一切的以另一个自由的脑袋发射白色的引力射线,电流一样的白光不断敲打在哥斯拉漆黑的皮肤上,但就好像打在一座山上一般毫无反应。

哥斯拉依旧一声不吭,它将这头基多拉从半空中拉了下来,一身漂亮的淡蓝色鳞片也沾上了属于地球的泥土和血液变得肮脏,基多拉扑腾着翅膀,打算再度腾空,哥斯拉松开了它的脑袋,转而捏住翅膀,抬起脚,对准面前趴着的基多拉狠狠踩了上去。

方圆几百米内的尸体和土石纷纷飞上天空,良久才重新落下,以基多拉的身体为圆心形成了一个大坑,慢慢的被基多拉自己的血和体液填满。它痛苦的尖叫被自己脊柱断裂的闷响掩盖了,哥斯拉顺势扯下了它那半透明的翅膀,摔在大坑旁边。

这一切被凯撒基多拉看在眼里,它的前爪提着哥斯拉的长子重重落在地上,而哥斯拉则将凯撒的曾孙女拖出血泊。

两个家族的族长对望着,手中拿着对方种族的遗孤。

凯撒首先做出了决定。粗壮的三条引力光线将哥斯拉遍体鳞伤的长子举起,凯撒在伤者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将它高举在天空,越过哥斯拉的头顶扔了出去,撞塌了远方的一座山丘,烟尘冲天而起。

哥斯拉提起依旧在尖叫的基多拉,让它被自己的曾祖父看的清清楚楚,之后只看见黑色的巨爪穿过它胸膛,似乎要榨干它体内每一滴血,哥斯拉像一个屠夫一样赤手空拳将凯撒最爱的后代开膛破肚,再将千疮百孔的肉体撕成了碎片,像对待垃圾一样抛在身后。

最后的基多拉和最后的哥斯拉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没有挑衅的咆哮,两头巨大的生物沉默着冲撞在一起,古老的岩层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从它们的脚下发出了悲鸣,凯撒的力量不及哥斯拉,被撞的人立起来,立刻借机腾空,再以自己的重量落下向着哥斯拉的脑壳猛踩下去。

哥斯拉等的就是这一下。

看似笨重的哥斯拉以与体格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弯下腰,用全身最坚硬的背部对准了凯撒基多拉的前肢,志在必得的凯撒根本来不及反应,落在哥斯拉身上的前肢被背上最大的骨板扎穿了,鲜血四溅,凯撒仰天呼啸,体会着这种陌生无比的感觉,流血的感觉。

这是凯撒基多拉自降生以来第一次受伤。

哥斯拉大吼一身,猛烈抖动身体,一声石崩的声音后,骨板应声而断,留在了基多拉的前爪上,金龙扭动着三个脑袋再次升空,哥斯拉得势不饶人,转动身体,粗大的尾巴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两者都听不见的音爆,准确砸在凯撒的另一只前肢上。

尽管凯撒用尽最快反应向着尾扫的相同方向飞行卸力,但剧痛再次来临,它生平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骨骼,被打断的骨头刺破血肉伸出体外,凯撒的瞳孔从浅金变成血红,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耻辱,体内的反应堆放出高热核辐射,凯撒暂时飞离对手,盘旋在高空中,将对对手的怨恨化为力量全开的引力射线狠狠砸向地面。

哥斯拉只来得及看见眼前一片的金光,就感觉身体被无数闪电打中,这些闪电像讨厌的虫子一样转进甲胄的夹缝,穿过皮肤和垫层直达神经末梢,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凯撒基多拉在折磨哥斯拉的神经和肌肉,引力光线撕扯着筋骨和肌肉的连接口,哥斯拉发出短促的干咳,嗓子一甜,大量的鲜血从口腔,眼睛和耳朵喷出,本来坚实的地面变得像薄冰一样,身体感觉越来越重,以自身为漩涡中心,无数巨石,沙土,以及其他同族和怪兽的尸体,眼前所有事物都向自己身上砸来,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是根本看不清对手在哪里。

凯撒现在必须将大部分体重交给强劲的翅膀,它将可以操纵的能量几乎都供给给引力射线,力求将对手活埋在这个星球的最深处,长长的颈脖输送这大量能源,绝对不可以被攻击,它深信对手也已经无力反抗了。

直到看见这个风暴眼中间闪耀出蓝色的亮光,几乎一瞬间,万吨的岩石和尸体被瞬间升华化为气体,一道光柱夹裹着高热和冲击波直冲凯撒胸膛,金龙只觉得胸口被一颗小行星击中了胸口一样,耳中充斥着各种爆鸣,几秒钟内被打出了这个星球的对流层。

螺旋状的蓝光一直将凯撒送到了地球大气的边缘,被稠密的空气遮盖住的行星在凯撒周围闪闪发亮,暂时的失重令凯撒以一个头足颠倒的姿势漂浮了几毫秒,凯撒看见了依旧留在自己右爪的,哥斯拉背鳍最大的一块骨板。

对手被打出视野范围后,哥斯拉才从齐腰的土石中挣脱出来,刚才蓄力良久的射线也只有在半身被埋的状况下才不能让自己向反方向倒下,将身处的不利境地化为下一次出击的契机,它在安吉拉斯的战斗中目睹了不下数百次。

可惜它的遗体已经在刚才的射线中被蒸发了,不过哥斯拉知道它不会在意。

就是这短暂的走神,让哥斯拉没注意到天空的异状。

伴随着尖锐的声音,一件灰白色的物体在引力射线的加速下直直插入了哥斯拉一侧的眼窝。

哥斯拉被自己最引以为豪的防御利器抠出了眼睛。

未等哥斯拉从这几乎削去自己半边脑袋的攻击中回过神来,凯撒从天空俯冲下来,这次它不在居高临下打击哥斯拉,而是以在大气层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向哥斯拉腰间,用没有骨折的前爪和后肢抓起哥斯拉向周围的山峰撞去。

两头巨兽在空中厮打着,扫平了方圆几百公里内所有的山峰,烟尘遮住了阳光,幸存的生物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能希望阳光尽早回照到身上。

牢牢抓住哥斯拉,凯撒翻动着双翅爬升,哥斯拉感到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金刚不坏之躯,也需要呼吸氧气,地球生物莫过于此。

冲破云层,凯撒继续用引力光线操纵骨板向着哥斯拉的大脑继续切割,可以预计到自己的胜利了。

在湿润的云层中突然冲出一道红色的影子,凯撒左边头脑被利啄撕开了一个大口,痛苦的抽搐起来,暗金色的鳞片夹着血飞洒空中抛出一道弧线。拉顿在空中一个轻盈的转向再度冲向凯撒,哥斯拉再次咆哮,拉顿会意,十分之一秒间避开了基多拉的利齿和头角,反身抓住插在哥斯拉眼窝上的骨板加速拔了出来,顾不上疼痛,哥斯拉感到骨板离开身体后立刻张口死命咬住凯撒中间的脖子根部,凯撒吃痛,攻击拉顿的引力射线失了准,打在翼龙的脚踝上,拉顿落入云中,生死不明。

凯撒的高度下降了少许,给哥斯拉一个反击的机会,无暇顾及落地会怎样,哥斯拉再次喷射热线,没有瞄准近在眼前的凯撒躯干,而是不断扑打的翅膀,金龙的翼膜被打穿,哥斯拉抓住凯撒笔直的从万米高空坠落在蓝色的海洋中,溅起了百余米的水花。

天空,是基多拉的领域,而海洋,属于哥斯拉。

甩动着尾巴,不管深海高压会使自己的伤口再次裂开,哥斯拉捏着凯撒的脖子往海洋最深处扎去,冲向它为对手选好的墓地。

凯撒不会轻易就范,一条条电龙将漆黑的海底照的比白昼还明亮,哥斯拉在引力操控中从凯撒身上被轰开,撞在海底一座被岩浆封口的火山上,又顽强的游回来抓住想上浮的凯撒,将它摔在海床上,凯撒一碰到海床的淤泥,就感到很多钳子伸了出来夹住它的尾巴,翅膀,一群水栖的海龙也飞速赶来,用鳍状的尾巴痛击凯撒的身体。

伊比拉和泰坦巨水龙也倾族而出,加入战斗。

哥斯拉拉开距离,像抹香鲸一样头朝下,以最快速度冲向凯撒,口中发出了让伊比拉和泰坦巨水龙散开的叫声。

凯撒眼睛发出白光,一个电场组成的护罩从它身上扩散开来,将身边的泰坦巨水龙和伊比拉切割的身首异处。

哥斯拉的鼻腔里再一次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它冲过被海龙和巨龙虾尸骸,哀嚎着冲向仰躺在地上的对手,完全无视新出现的护罩。

海底岩床被哥斯拉撞开了,凯撒最后一搏,用射线砍断了哥斯拉的半截尾巴,疯狂的对手好像没受到伤害一样,牙齿,射线,前爪和脚踩,雨点一样落在凯撒身上,它背后的岩石不断被粉碎,它们在地壳上越陷越深。

哥斯拉失去了痛觉,时间观念,怒火支配了它的行为,癫狂而无章法的用对手的身体作为挖掘钻头,带着它穿过岩石,滚在岩浆上搏斗,再踩向更深处。。。

遍体鳞伤的基多拉始祖发现,在这个星球的地壳夹缝中,由于磁场干扰了自己的体内的转化器官,它无法以引力射线反击对方,而且这个地方的磁场也在折磨自己的感官。

哥斯拉站在弃膝盖深的岩浆里看着对手乱甩着尾巴和颈脖,狂态尽显,明白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复仇的欲望使它的体力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它将凯撒抓起,摔打在岩洞顶上,岩浆流中,火山口下方,最后将一个脑袋用牙齿硬是咬了下来,用它作为武器抵挡凯撒的撕咬,直到凯撒怪叫一声,全身放出恒星一样的光芒。

凯撒面对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对手,使用了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中子耀斑。

耀斑的威力影响了板块运动,大陆开始分裂。两个精疲力尽的对手倒在正在坍塌的岩洞中。

哥斯拉在一片崩塌中来不及确认对手死活,撞开了一座泥火山,借助火山喷发的一点推力离开海底,在阳光照在脸上,双脚没入岸上泥土以后,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肋骨可以重新接上,失去大半截尾巴只代表再生出来的会更长更强壮,背鳍尽断也不值一提,甚至眼球也会重新长出来。

但自己的家庭再也不会回来了。

它用了很多时间将子女和同伴的骸骨收拢起来,和摩斯拉一起运到了当初它搬到海中间的陆地上,搭成了一条山脉,远远看去,这片土地就像是用骷髅建成的,它相信它们会喜欢这样的安排,在三角龙睡梦中的低鸣和暴龙的咆哮中长眠,虽死犹生。这片陵园应该富有生机。

完成这样工作后,哥斯拉转身离开,摩斯拉在它背后唱着哀戚的歌谣,将金色的鳞粉撒到尸骨上,曼达早已离开,泰坦巨水龙和伊比拉没有埋在这儿,曼达选择了一片温暖的海域作为它们的安息地,它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带来了很多珊瑚礁,摆满了由细沙组成的海底。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坟墓。

不知不觉间,哥斯拉的双脚将它带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地方,海床缓慢的上升,阳光重新照在哥斯拉布满伤疤的脑袋上,而它浑然不觉,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一声熟悉的吼叫让它回过神来,粗听和自己的同族别无二致,但仔细分辨还是能认出不同的。

水银斯拉一路从岛上小跑过来,吓得岛上的科莫多巨蜥四散奔逃,这条斯拉家族的异类当时被族群首领带到了它跟前,当时它还是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大,却无视了年长首领对哥斯拉的俯首帖耳,发出了挑战的咆哮并一头撞到哥斯拉腿上,用力过猛撞昏了过去。

斯拉首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以后,哥斯拉面对这只还在昏迷中的小家伙沉默的看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水银斯拉感觉自己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醒来时,发现海滩上搁着一条已经烤熟了的鲸鱼。

水银斯拉长大的很快,让哥斯拉怀疑是不是时间正在默默的加快了,似乎自己一睁一闭眼间,这只倔强的蜥蜴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水银斯拉领着哥斯拉走进岛中央一出弥漫着硫磺味道的土地,这里的火山灰被可以收拢了起来,混合着水砌成了一个盘形的土窝,上面铺满了层层落叶和枯枝,将凹进去的地方都填的满当当的,枯枝败叶下有节奏的起伏着,好像有什么活物一样。

水银叫唤了起来,不是以平时的嘹亮吼叫,而是一种低沉的,格外柔和的声音。哥斯拉听到以后基本就明白了七八分。

果不其然,一个棕色的脑袋从枯枝中露了出来,伸出火红的舌头嗅着空气中的气味,确认了自己熟悉的气味后探出身体向一旁的水银斯拉走去,但很快的就意识到旁边那个陌生的巨大存在,惊得加快步伐爬到水银身后缩成了一团。

原来是一只巨型的科莫多龙,有着灵活的肢体和点缀的漂亮花纹的肚皮,水银斯拉也很紧张,它仰起头看着哥斯拉,等待它的反应。

哥斯拉覆盖着层层盔甲的尾巴越过树林,在巨蜥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水银斯拉发出欢呼,迈着轻快的步伐登上火山灰搭成的窝里,扒开叶子和枝条,向哥斯拉展示五个褐色的蛋,雌性巨蜥也爬了上来,用鼻尖将全部蛋都翻了个身。

哥斯拉俯下身子屏住呼吸,看着这些未成型的生命,它的背鳍发出微弱的蓝光,从尾部延伸到颈部,随着哥斯拉嘴巴的张开,几缕发蓝的烟雾从它嘴里飘散到窝中,仿佛回应哥斯拉一般,蛋壳中透出淡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将烟雾吸入蛋中。

夜幕降临,水银斯拉带来了食物喂给伴侣,还有一些新鲜的树更换巢穴的旧叶,之后就和巨蜥钻进了巢穴,依偎着入眠,哥斯拉站在一旁看着月亮,听着远处海浪的声音,睡眠属于年轻的生命,不是它。

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哥斯拉将在藏自己身上取暖的科莫多龙都捏起来放进了附近的泥潭里,这些没睡醒的巨蜥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找到的理想栖身之所原来也是活物。

阳光开始照在海面上,岛上地势平缓,哥斯拉站在岛上也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看见鲜红的背帆划过水面,一旁还能看见巨大的钳子还有触须,尖锐的笑声传入耳内。

还在熟睡中的水银斯拉听见脚步声从巢里探出头来,看见哥斯拉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风平浪静的海中。

审判全地之主,岂不行公义?"《圣经.创世纪》——18章25节

我叫做马丁.伊登,只是旧金山一个普通人,这本子里的内容都由我所写,但写的不是我自己,如果你发现并开始翻阅这本笔记本的话,这是你要知道的第一件事。

我写的是克拉克.诺顿的故事,你有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更有可能听说过他的另一个外号——美国的国王,“愚人王”诺顿。

1999年的5月3日,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当时,我站着,拿着刀子,他跪着,身上挂着各种各样可笑的小东西。

当时我只有18岁,和很多没人管教也不愿意寻找重活谋生的年轻人一样干着抢劫的勾当,我不打算为这做任何辩护,在我的那个年代,抢劫和种地,拾荒一样都是谋生的手段,当然现在也一样,甚至变本加厉了,成了向我的父母那个年代中打字员或者教师一样的热门职业。就这酒精和药物,当时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走在队伍最前面,做着第一个冲进唐人街的打算,要不就在晚上享受烧鹅和烈酒,要不就被某个面目不清的人打翻在地再也起不了身,当然我更倾向是第一个结果,不过现在想来其实那时候也并不排斥另外的一个。

说我自己的部分太多了,我想是时候说回克拉克.诺顿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他已经65岁了,如果你看过那些童话书上描绘的圣诞老人的话,你就能八九不离十的想出他的样貌了:矮个子,5英尺半上下,很瘦,一头花白的头发很浓密,长长的但很脏,山羊胡子,和他那圆圆的,通红的脸孔很不协调,这种胡子我一般都是在一些面目凶恶的人嘴上看到的。不过不协调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那套衣服上更为合适:一件蓝色的(不过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了)长袍,礼服不像礼服,也不是牧师的服装,后摆一直拖到小腿肚,搭配这一条颜色曾经很显眼的红黄宽条纹裤子和一双黑色大头鞋,袖子卷得很高露出被柴油或者其他说不清的东西染成褐色的双手,他的裤子和长袍上都自己缝了很多口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笔和识字本,自制的糖果,或者几张早已经不用的美国纸币,每次看见他匆匆赶路的时候,他身上的东西都会随着脚步声发出滴滴当当的声响,我们都将它叫做“为国王开道的钟声”,跟着这个“钟声”奔跑的还有他养在身旁时刻不离的两头杂种狗,那是国王的侍卫。

我知道你想问为啥他是这片曾经美利坚合众国土地的国王,这原因很简单,这是他自封的,他头衔的全称是:旧金山摄政,加州统治者,美利坚的国王克拉克.诺顿一世,相比起那位真正的女王来讲,这个头衔还是很亲民的。

有人说在那遥远的60年代,他是个消防员,就是那种穿着厚厚衣服拿着水枪往火焰里扑的人,之后成为了一个糖果店的老板,我认为这是真的,他在做糖丸哄小毛孩方面很有一手,如果不是分发完糖果以后他就会半强迫的教小孩子认字的话,他绝对能用小孩子建立一支名副其实的童子军仪仗队。准备材料,制作糖果,教小孩子认字,占了这位国王日常政务的大部分内容,其他的,就是和今天一样,在他的领地上阻止“臣民”的自相残杀。

据我所知一般的国王解决这些问题都会用士兵和棍棒,但是我们的国王似乎不打算这样做,他的方法就是自己的下跪和《圣经》,我不无意外的看到他跪在我们和唐人街的水泥壁垒之间,声泪俱下的背诵着《圣经》的话语,劝我们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也恳求唐人街里的华人们给予我们这写“善良可爱,但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一些帮助。

我记得当时两边的人都做出了一样的反应:哄堂大笑,大家暂时忘了你死我活的火拼都笑得直不起腰来,我并不为此感到羞愧,没有人会在那种场合目睹如此怪事而还能把持住仪容。尤其是当你搭配着他那大义凛然,诚恳又严肃的腔调和表情时,真的是比那个演员查理卓别林还能把人给逗笑,这可是大活人呈现的节目。

一声吼叫传过旧金山稀薄的雾气在市区回荡,大家被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趴在地上或者缩进楼房角落里隐蔽。

这就不那么好玩了。

大街上有规律的发出了震动,楼房倒塌的声音从远处以不慢的速度接近,一条暗蓝色的恐龙拖着它八十英尺长的身躯拦在了我们和唐人街之间,俯下身子用粗糙的,暗红色的舌头舔着跪在地上的国王,它的气息打到地面,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风。

国王虽然没有像样的鞋子和仪仗队,但他确实有自己的御林军。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我又见到了他,那时我坐在华人开辟的菜园旁边擦着汗,喝着热乎乎的豆子汤,他很自然的坐在我旁边,很热切的打了个招呼,我满嘴豆子,只是点了一下头,看着他用一条脏兮兮的布沾着一小瓶酒擦红肿的眼睛和淤青一片的脸庞。

在那头巨大的蜥蜴(听一些上年纪的人说学名叫做斯拉还是什么)和国王的求情之下,旧金山最富庶却也是最为精明吝啬的社区敞开了大门,允许我们用工作换取伙食,而不像以前一样依靠暴力夺取,尽管我和其他几个朋友有时会怀念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是天天有地方住有饭吃的日子相比而言吸引力还是大得多了,显然华人们也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借助新的劳动力他们能开拓更多的被自己圈起来但利用不了的土地,能在简陋的工厂生产更多物品和临近城市交换,也不用担心路上被我们抢去,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从仇敌变成了松散的的上下级关系,并发现其实对方并不是恶魔,我甚至学会了几句中文,看见有黑头发的姑娘时就和她炫耀一番。

不过还是有几个不太转得过弯来的将他们安逸生活的改变怪罪于国王大人,他们只能专注机会逮住他独处或者赶路的时候将他狠狠揍一顿发泄怒火。

我看着他粗短的手指(同样缠着带血的纱布)小心的拿着破布擦洗伤口,将豆子咽了下去,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国王,我们和你没有关系,你这么做值得吗?”

他肿着脸露出了微笑:“我可是国王,这个城市里,什么事都和我有关,国王为自己臣民服务很正常啊。”

这和我想象中的国王不太一样,我也和他提出了这点,一个国王是不会连衣服都要自己洗的。

这时他的两条杂种狗跑了过来,他照料着自己这两个仆从喝水吃东西,很久以后才从他那儿听到一句:“为了真理,正义,和老派经典的美国道路。”

我没有去想他那前言不对后语的回答,将他拿来擦伤口的酒一饮而尽,反正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挨打,所以这也不会是他最后的一瓶酒。

这一次的调解成功给了他很大的动力,以后,他更加热心去行使自己的王权了。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清理了以前的一座小学校,接下来又煞费苦心的准备桌子,椅子,纸张和各种各样零碎的东西,再亲自发函(用硬卡纸写成的花体字)给他知道的所有有孩子的家庭,让他们正在大街上野跑或者去海边捞鱼的下一代前来接受教育,因为“这是天赋的人权以及皇帝的意愿”,几个教士和剃光头的中国老人被他的话语打动,也自发的成为了临时教师,我经过这间可怜的学校时看见他们费力的在黑板上书写各个单词,并佐以实物告诉台下那帮不断走神的学生诸如“橙”或者“鸡蛋”的读法。

我从来没有过问国王为何对教一群后文明时代出生的小野人知识如此执着,我只知道即使是每天下课时分发糖块,不到一个星期后教室已经无人造访了,写字板和笔记本留着歪扭的字迹躺在地板上,慢慢被灰尘覆盖。

很难说这件事给国王带来了多大的打击,反正他从我眼前消失了一阵子,约莫一两个月吧,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看起来比以前还要衣衫褴褛,人瘦了一大圈,但是眼里的狂热一点未减,他站在集市中央的一辆卡车头上,用最大的声音宣布:我们应该群策群力,将金门大桥重新连接起来,将对岸的居民(天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接过来,一块儿劳动耕作。他的演讲滔滔不绝足足持续了大半个小时。

当然一如既往,没人听他的。就像上次他提出重新建立国会,还有上上次在城市里建立社会福利院收容无家可归儿童一样,这主意比以前的还要疯狂,不可能有人听他的。

记得那个时候我表哥弗莱明还对他嘲弄般鞠了个躬,说:“我们是蠢人,理解不了阁下的旨意,请您恕罪。”我们都笑了,人群中充斥着快乐的空气,国王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他实在太会逗笑我们这些活得像动物一样的难民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被熟悉的吼叫声吵醒了,当我只穿着短裤跑出窝棚时,发现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人都望着金门大桥的方向,一头巨大的动物拖着装有破车和破船的渔网在上面吃力的走动,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在它脚边有个精神抖擞的老头为它加油鼓劲。

国王开始了他一个人的造桥之路。

多年以后我在天气好的时侯,会到城里比较高的地方眺望这座大桥,它依旧断为两截,中间足足隔着100多米的海面,虽然知道没有可能,但这个念头总会在这时浮现在脑海:国王真的可以把桥修到对岸吗?

如果他的宠物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在国王宣布修桥的第七天,,一股小小的海啸冲垮了沿海的楼房,不过这不是国王那一头干的好事,而是另一头更大,看起来更加不好惹的。

旧金山的居民无论老幼种族都躲到了山上,像以前一样,几乎没人留意国王的去向,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待在他那条大宠物的附近,试图让自己的嗓音盖过雷鸣般的打斗声为它打气。

在山上的我们看得很清楚,这是场胜负早已分明的战斗。新来的那条虽然也是斯拉一类的,但比国王的大了差不多一半,移动的像地板上的水银一样快,十分钟后,新来者踩着还在挣扎的失败者,喷吐出淡绿色的火焰,再将燃烧中抽搐的对手一踢飞过几个街区,长啸一声回到大海中,和出现时一样突然。

最先在人群中理出头绪的依旧是我的表哥弗莱明,他一马当先冲了下去,嘴里喊着“肉!”如梦初醒的其他人也急忙跟随,像一条杂色的长虫向躺着的大蜥蜴移动。

我跑得比较快,不过不是为了很久没吃过的肉,奇怪的是,当时我想的是去看看国王是不是还活着,还是被自己的仆人踩成肉泥了。

结果我在一片瓦砾中看到了他,浑身脏的不像样子,一条腿似乎瘸了,坐在巨大的尸体旁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口中断断续续的述说着他是怎么在一个渔网里发现这小家伙,大着胆子为它疗伤,并将它养成如此巨兽的。

“我可怜的孩子啊!”他哭着,抚摸着怪兽已经变成焦炭的表皮,对手上烫出的水泡似乎浑然不觉,我还留意到,怪兽的眼眶空荡荡的,眼球已经被火焰融化,变成了两股淡黄色的液体流了下来。

大家还是很清醒的,回去拿来所有能切割的工具和很多盛肉的容器才过来,为首两个人像拖一条死鱼一样将国王拉开,对他请求安葬自己忠仆,还它一个有海草和咸水的葬身之所这疯言疯语置若罔闻,他的两条杂种狗发出尖叫试图保护主人,被铲子拍扁了脑袋,然后年轻人一拥而上,在怪兽尸体腹部的伤口那里开始刨挖。

割肉的盛典持续了两天,第三天尸体开始发臭了,无奈之下大家决定放火把它烧了,以免引发瘟疫。

在堆放柴火的时候,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把那疯子国王也拖来烧了吧,这样他就能如愿和他的臭蜥蜴在一起了。”

又不记得是谁说了句:“不知道烧烤疯子会怎样呢?没准会有蓝色的火焰看呢!”

为了验证这句是不是真的,几个人去找到了差不多哭瞎了眼,自从怪兽死后颗米不进的国王,将他捆了起来,喊着“国王驾到”,将他绑在柴堆中的一棵木柱上。

我是后来才听见这事的,我的女朋友艾丽雅然我不要去和那帮人作对干傻事“这疯子,大家都想他尽早消失。”

但我还是决定至少去看一下他。

好一阵功夫,我才在冲天的尸臭和小山一样的柴火堆里找到了喃喃自语的国王,他头发被烧了一半,被麻绳绑在木柱上。

他见到我之后,定定的看着我足足十几秒,这是世界上最漫长的十几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我才觉得他其实不像个疯子,即使他流着口水,浑身疮疤。

他又哭了,“我好怀念以前的世界,”他说“以前我们都很富足,不用自相残杀。”

弗莱明的声音传来了:“马丁!你再不出来就和老疯子一起变烤肉吧。”

“走吧,孩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能勉强听清“总得有人挺身而出,去拯救世界。”

我刚跑出来外面的人就点火了,我们看着火光看了很久“烧疯子和烧其他东西一样”有个小孩评论道“都一样的臭。”大家都散了。

这就是克拉克.诺顿的故事结尾,我将它如实记下,交给拾到这本本子的人。

只是想告诉你,他曾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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