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罪恶感和无力感支配的日子，确实很难熬……”他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视线似乎注视着虚空，陷入回忆。
“……”宫野保持沉默，相识不久，不便打听别人的隐私。
“啊，抱歉，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斯托啜了一口咖啡，垂下眼帘。也许是她与自己比想象中有更多相似的经历，他决定将那段鲜为人知的经历说出：“其实我也体会过那种感觉……五年前，我还在圣伯纳文医院工作……”
“是旧金山市那家以心外科出名的医院吗？”
“没错，我是医院里最年轻的心外科医生，病患尊重，同辈羡慕，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停顿片刻，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艰涩：“直到有一天，我正在主刀我当天的第三场手术，结果发生了意外……”
“她叫艾米莉，是个金发蓝眼像洋娃娃一样小女孩，笑起来很漂亮。她喜欢缠着我听神话故事，所以我们都叫她Angel。Angel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延续生命的唯一方法是进行主动脉瓣整形术。手术难度很大，但还是顺利完成了。我很开心，她终于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去游乐园了。但是……三天后，她的病情急剧恶化，离世了。而原因，是我的误判……”
斯托克的声音颤抖，最后几乎支离破碎。沉默了好一阵，他终于恢复平静——
“那是我唯一一次失败，虽然那场手术的成功率本就不足两成，她的父母也没有责难我，但在那以后，我无法再握住手术刀，更不用说执刀手术了。到最后我不得不放弃了医生的工作……”
他的目光无力垂下，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空气变得安静，两人所在的角落似乎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
“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么，你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帮助像艾米莉一样的孩子。”宫野由衷地安慰。
“我只是在赎罪罢了。”斯托克苦笑。
“两位需要点餐吗？”服务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今天有情人节特别套餐，两位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约了人。”宫野表示拒绝。
服务生悻悻离去，气氛也因为第三者的介入不再压抑。
“真遗憾，不能与你共进晚餐，但愿我的邀约不会被拒绝，能给我一个帮你走出困境的机会。”斯托克似乎有些失望，但语气不似刚才那般低落。
“谢谢，不过我已经完全不为过去的事情烦恼了。”宫野用力量稍显不足的左手把弄着金属小勺，“至于工作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是那个茶发的少年吗？”虽然只在飞机上撇过一眼，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和她同行的少年的模样。
“是啊，我很庆幸遇到了他。”
她笑了，连眼尾也泛起温暖的笑意。与刚刚沉静到有些冰冷的气质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周身洋溢着的和煦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就好。”斯托克为与自己经历相似的她已经重新振作而感到高兴，隐约间却掺杂着些许不甘。
之后两人闲聊几句，宫野便起身告辞。
咖啡店门上挂着的铜铃发出“叮当”的脆响，室外的冷风循着衣料与皮肤之间的缝隙入侵，宫野紧了紧围巾，向着白马平时等待自己的停车位走去。但她没想到，追求精准的白马第一次爽约了。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