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贺玄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他把重叠阵聚起之后，没有释放在失师青玄身上而是被反噬的时候。

　　就仿佛从梦中惊醒，第一眼就是血流成河。

　　“不--------------”

　　---------那是每日午夜时叫他惊醒的梦。

　　来自他自己破碎灵魂最深处的泯灭。

　　--------那是耳边的哀叫和哭泣，是久久不散的哀魂，是曾经作为一个凡人的无助感。

　　[“哥……我…我不知道，我都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真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别……别！求求你……”

　　[“玄儿…唉……照顾好你妹妹………还有你阿娘。不用管我………也许这样……就算完了吧。………你们好好的就行了……我…我在地下看着你们就行………不用管我，真的。”]

　　“爹？爹！阿爹！不要！不要！！”

　　[“……对不起……阿玄……我……唯愿来生，能有冠你之姓的缘分。如今的我………太…太脏了。”]

　　“小汐！！！不要！！不要啊！！！”

　　[“玄儿啊……我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对这样对我们家啊？我……我们家……”]

　　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至亲横死的场景刺激着他，那恨意犹如一坛深埋地底的陈酿，连开封时飘出的酒香都是醉人的。

　　没有！！

　　怒火中烧。

　　我们什么都没错！！！

　　都是…

　　咬牙切齿。

　　师、无、渡。

　　想撕咬他的皮肉，想吸干他的血，想嚼碎他的骨头！！

　　想……

　　“贺玄………啊……啊……停下啊……啊……停啊……啊”

　　……好像有人在叫他停下？

　　怎么停下？

　　如何停下！！

　　<你，不累吗？>

　　<那些狰狞的，呲牙咧嘴的仇恨…真的这么好背负吗？>

　　“我……需要背负！我必须背负……”

　　<你是需要背负……可是你的情绪就不重要了吗？你的快乐、开心，你的悲伤、痛苦，你的爱你的恨……都不重要了吗？>

　　<你累吗？>

　　贺玄感觉眼皮沉甸甸的，缓缓合上的是满心疲倦。

　　就像是落入黑色大海，慢慢沉下。

　　“贺玄---------”

　　是谁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竟还带着一束，明亮而强烈的光线。

　　黑压压的一片中，格外的特别鲜明。

　　可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徒劳的挥舞紧攥，也只是能因为动作太大而沉落的更快。

　　最后他无力松手。

　　是啊，一团在阴沟角落里苟延残喘的黑水，怎么抓的住光茫呢？

　　算了，他想。

　　就让他睡到世界崩坏，天地崩裂吧。

　　他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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