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求求你了，让我死吧………”

师青玄脑子快要炸开了，飞升的真相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哥哥的死亡就接踵而至。但是当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眼前这个又是黑水沉舟又是白话真仙又是他所谓“最好的朋友”的人，让他更加匪夷所思。

　　几百年都保持天真无邪的脑子实在无法吸收消化这些难以置信的信息，但他知道这是他们欠贺玄的。

　　…欠的他抬不起头来，欠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欠的他，就只想的到以死来述说他微薄的歉意。

　　但贺玄……不让他死。

　　“让我把命偿还给你不行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还要我重复一次吗？你的对不起，算个，什么东西！”

　　咬牙切齿的恨意，刻在骨子里怒怨，不过一句话，淋漓尽致的显现在师青玄的面前。

　　那一份怒火已经烧的他永生永世都抬不起头了。

　　……就算贺玄杀了他哥哥。

　　他是不是应该恨贺玄？

　　他……

　　好像没资格。

　　“你现在，不过一个阶下囚罢了。风师大人，请你认清你的位置，你有什么资格立场，和我讨论你的生死自由？决定你是站着还是跪着，是生还是死的人只能是我，也只会是我。”

　　师青玄木木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己一直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好吧，好吧。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什么你就干吧，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我还能怎么反抗呢？师青玄自暴自弃的想。这么多年，我没了法力法器就是草包凡人。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哥，对不起啊，你再等等我吧，等我…赎些罪过吧，我不知道…该死还是活啊？

　　反正你也希望我一个人活着，我现在也确实活着，活着做什么不是做呢，让我赎些罪过吧。

　　…其实我想死的。

　　可是哥，我现在甚至没有权力来选择死亡。

　　哥，既然本来就是我们该遭的罪，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啊。你看，我们躲过了好几百年，不也还要受这罪吗？

　　白话真仙是劫，是换命格都躲不过的劫。

　　对不起哥，我不能像你所希望的那样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会安心了。而且你看，我现在连动一下都没有办法，何谈好好生活呢。

　　哥，我知道你想我怎么样，但，你不要怪我。

　　那几个骨灰盒，装载的，都是我们的罪过。

　　师青玄不停的在心中重复的祈祷着。好似在劝着哥哥，也劝着自己。

　　他在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同时他试图抹去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他想要…赎罪。

　　即时无人看见，他也就只是想了个开头，就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这念头很对不起哥哥，他就是想想都会觉得万分愧疚------

　　贺玄杀了师无渡，你不去恨他，不想着报仇。却只想着赎罪。

　　明明师无渡就是为了你！

　　不！不是的！我只是迫于无奈！必须要这样做而已！

　　就算再不愿哥哥这样做，就算他曾经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不想再见师无渡，可血亲之所以称为血亲，是因为血浓于水。他感激他哥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他因师无渡死而痛苦，所以他因对不起贺玄而难过，所以他因想要赎罪而心生内疚。

　　所以啊，他真的好想死啊。

　　但……

　　“明兄，我…”师青玄鼓起勇气开口，可惜只看见贺玄的袖影一晃，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向后推去，力量都集中在他的肚子上，他猛地向后砸去。

　　最先感觉到疼痛的位置，不是小腹也不是后脑，而是被强行拉扯被缚束的双手。

　　仿佛被撕成碎片的双手渐渐渗出血珠，与铁链摩擦的部分有血肉模糊的半拉血皮，血液的腥臭在后脑仿佛疼的裂开时传进鼻子里，难受得师青玄几欲呕吐。

　　神奇的是他心里居然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愤怒，只剩下心安理得和本应如此。

　　他感觉眼前的东西都一片模糊，半颠倒的世界，肮脏的地板，还有一双迈到面前脚。

　　“我不是明仪那个蠢货。”

　　他晕过去的最后一瞬间，听到这样冷冷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