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探望安吉多的那天晚上下着好大的雪,夜太深,像一层浓雾笼罩我的身上,又像那青面獠牙的凶兽虎视眈眈地在尽头望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吞吃入肚,在临死之前我也许还能享受一番被野兽剖出心脏的殊荣。
我一步都不敢走错,只是靠着墙壁慢慢挪,什么也看不清,太黑,太暗,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仿佛是骨子里的,骨子里深深的战栗,瘫软,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而是软绵绵的棉花。
好不容易走到牢房门口,我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还没等我气顺好,我就看见远处的警示灯,我立刻跳起来,躲到旁边幽深的小道,等到远处的警员走了我才跳出来拿手电筒查看安吉多的状况。
她看起来伤的很重,白皙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是被鞭打的红痕,还有很多地方是撕裂的伤口,一看就是那些神明严刑拷打的结果,她用胳膊勉强撑起来,明明已经虚脱的脸上都已经凹了进去,却还是笑着跟我开着玩笑。
“你不是魔王吗,胆子还这样小可怎么行,咳咳咳。”
她咳出好几滩血,血溅在铺在地上的干草上,安吉多有些惶恐,擦了好半天,鲜红的血还是从指缝里漏出来,她的脸色越发惨白。
安吉多就像在寒风中摇曳的芦苇,枯黄的芦花就要从那根茎上凋落了,她变的不像她,她瘦弱,枯黄,甚至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开始畏惧,等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原来也会害怕,害怕自己面对一具尸体,一个死人,一个发臭腐烂的女人,蛆会从她的身上爬过,扭动着自己白白胖胖的身子钻进肉里,啃食,吮吸,直至把她变成一堆白花花的骨头。
我不断的颤抖着,在一片黑暗中问她。
“你是安吉多吗?你是吗?”
“我是啊,我就是安吉多。”
她快要哭出来了,她其实也不甘,也悲愤,也为自己的命运抱不平,但是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怒吼着,哭泣着,在这牢房里哭泣着睡去,度过余生。
最后她交给我一条项链,项链中间是破碎的一颗心,那是她好不容易拼好的,但是破碎的东西终究是破碎的,永远 也拼不好,她让我转角给她唯一的孩子阿吉,也让我转达给那位太阳神先生让他放下心来。
两天后,她在牢中自尽了,牢里太苦,安吉多是个性格坚韧的姑娘,这样也许是对她的一种解脱,她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螨虫在上面产了卵,筑了巢,在她的**里下崽,再后来,那位太阳神先生没等我转达给他妻子的话,就在自己的寝宫服药自尽了。
神明的死竟与凡人没什么两样,多了几分荒唐和滑稽,甚至只是单单性爱之事,便大声造谣,宣传,甚至扬言要把他们抓起来,这世上有什么公道,又有什么不公道,不过是神明们演的一出皮影戏,我们在正面瞧着,他们在背面操纵着,到底谁才是那个明理人呢,其实都不是,早已经陷进那深渊里,毒蛇吐着信子缠身,农夫与蛇,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