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人

我默不吭声低着头，神情溃散，甚至连刚才被打的脸颊都不愿治疗，尽管那对于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小宇宙来说如同眨眼。满头银发因重力下垂，恰好遮住了卡路迪亚嘲弄的笑脸，他拍了拍我的头，不满地想要得到些如往日一般的应答。

发丝间夹杂的几片树叶尽数落下，掉在地上沙沙地回应着他。

狂风停息，他察觉了事态地严重性，神情微变，敛起了狂放不羁的笑容。他罕见地心软，这小鬼今天估计是真受刺激了。

在日常的训练中，天蝎座敏锐地观察力告诉他，这个孩子虽然身体弱了些，意志却宛如石竹般坚韧，他给她安排的训练强度很大，追求极致的效率。

不论在跑圈半途累到多少次，还是被他的猩红毒针打成筛子，血流了一地，她从未喊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每一次受伤倒下，被他讽刺几句，也总是咬咬嘴唇就再次站起来，继续发狠地练习。

天赋？他嗤笑，为全身被毒素麻痹，倒地不起的她按止血点，都是努力出来的。

他很欣赏她蓝晶石般的眸子中，那股为自己燃烧生命的韧劲。

现在想来，她一直以来，真的在为自己燃烧生命吗？

卡路迪亚见我不抬头，想了半天还是弯下腰，如爱琴海的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居然生出了罕见的认真与严肃，对上灰暗成玛瑙的红眼，意图捕捉我的一颦一蹙。

我回避开他的眼神，不愿意直视自己曾经的师傅。

他将我的头发往脑后捋去，她曾经乳白细腻的皮肤被打的红肿，像猪头。他尽量忍住不笑

卡路迪亚你曾经答应我，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他的语气罕见的轻柔，笑容也很轻柔，不似春风般和煦，却别有一番秋叶的韵味。

他的声音也很悦耳，如他本人性格一般，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少年音，略带一丝性感与慵懒。

不像是父亲在说教女儿，也不想是弟弟在向姐姐撒娇，更像是看似成熟却稚气未退的哥哥在安慰哭泣的妹妹。

卡路迪亚你在答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期望是什么？

他边说还不忘给我的刘海扎一个冲天辫，瞧我这木鱼样，傻傻地露齿笑了。我嗤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霖星佑（黑化）变得强大，成为狮子座黄金圣斗士，为雅典娜效忠。

他听我的回答，开怀大笑，笑声里尽是洒脱与嘲讽。

不愧是小鬼哈哈哈哈，被我猜到答案了，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竟然连我的行事风格都没摸透，看来还是太放养了，心思全跑到雷古鲁斯身上了。

他的笑容又是一瞬间转化为了招牌坏笑，像曾经的师徒般，命令到

卡路迪亚看着我的眼睛，小鬼

我心中略感诧异，照做。我给出的答案难道有错？圣斗士，雅典娜的战士，不都是宣誓效忠雅典娜的吗？为人类的胜利，不，是为了使雅典娜赢得掌管大地的权力，甘愿以血肉铺成供神明践踏的台阶。麻木的眼中出现了丝缕不解。

卡路迪亚你错了，小鬼。

他仿佛宣誓着什么一般，猩红的指甲戳了戳我的鼻尖

卡路迪亚我所期望的，是你的余生能够依靠自己的意志而活，而不是为了什么圣斗士的教条，束缚自己的灵魂。

卡路迪亚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不论经历了多少狂风暴雨，受尽了他人多少的羞辱责骂，人生就这么几十年，为什么要因为那群根本不会出现在你未来中的人，用被自己厌恶的方式混度余生呢？

他的语气很平静，在我听来却是一句比一句振聋发聩，泪水又开始在我早已红肿的眼眶里打转，终于愿意开口袒露心声

霖星佑（黑化）卡路迪亚……师傅，万一我将来真的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会不会……会不会懊恼教出了我这样的……叛徒……圣域的罪人……

说着说着，怯生生的声音被哽咽所替代，泪珠大滴大滴地顺着眼角滑落。

他用无名指轻轻拭去了我温热的泪水，想要捏我的脸，到最后却也没捏成。这小鬼的脸都肿成猪头了，再一捏那不就变不回去了吗？小鬼还年轻，长大了之后估计也是个美人儿，现在不能给这脸毁了。他站起身，悲戚地看向了躺一旁与毒素博弈的德弗特洛斯

之后因为脸嫁不出去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就当我送你的礼物，蓝毛。

笛捷尔说你是阿斯的弟弟，阿斯是执着的人，你应该也执着地爱着她吧。

不过，再怎么样，家暴就不对了，毕竟是我的小鬼。

他的心脏正在炽热地跃动着，热量遍布全身，正好试试正常的心脏打出的安达里士。他猩红的指甲闪亮，刚想打出那致命一击，另一个人的出现却扫了他的兴。

他孩子似的懊恼地叫了一声，猩红的指甲立刻对准了哪人

卡路迪亚阿释密达，来和本少抢人头是吧。

来者丝毫不服输地阴阳怪气道

阿释密达卡路迪亚少爷手下留人呢，教皇有令，派我来处理德弗特洛斯的事。

他悻悻背过身，边向亮处走去，边回答了我的问题

卡路迪亚别在乎别人说什么，做自己去吧，哪怕你最终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只要是你自己的意志，我完全尊重你，并且会把你当作值得尊重的对手。

他刚走了几步，我突然本能地冲向了他，将他的腰紧紧地抱住，抱得我呼吸不上来，他一愣停在了原地，任由我噙着泪水，喃喃到

霖星佑（黑化）谢谢你……卡路迪亚……别走……别走好吗……

他无奈地苦笑，一把挣脱了我的怀抱。用长指甲向我示威

卡路迪亚小鬼，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你的，你可不能一辈子依靠我。

他最终还是轻轻戳了戳我的脸

卡路迪亚那样，不仅之后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的人生也将索然无味，依靠自己才是王道。

其实你依靠我一辈子倒也不是不行，他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不过，比起爱情短暂的魔力，热爱自由重视自我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徒弟，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也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而活。

小鬼，恭喜你，解锁了我卡路迪亚大少爷最真挚的感情。

卡路迪亚见我还想扑过来，不得不下了最后一道令

卡路迪亚别再靠近我了，忘记猩红毒针的痛苦了吗？再靠近就是十五针连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