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话 寂夜

去楼烟台的路有些暗，因此也遇不到什么人上去，麝明显感觉到牵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有些颤抖，叹了口气，明明是她硬拖着自己来这里，结果自己却是感觉害怕。

他顺着袖子，一把握住茳鱼華纤细的手臂，这一举动着实是把茳鱼華给吓了个激灵。

“你居然怕黑啊？”麝挑了挑眉，语气故作惊讶的问道。

茳鱼華骨折腮帮子，脸色通红，“你、我……哼！”脸别过去了，这种时候他就会感到一种优越感。

人类自然是不可能在没有光的情况下适应黑暗的，麝是混杂了蜃妖的血脉，在黑夜下还是能看清楚路的。他握着茳鱼華的手臂往山顶走去，路上尽量避开那些坑坑洼洼。

楼烟台上并没有人，只有一片漆黑，茳鱼華感觉到麝在踏进楼烟台后就没有再往上走的意思，于是反手拉着他往楼梯走去，麝虽然不想上去，却也懒得抵抗。

两人花了些许时间登上楼顶，完全是靠茳鱼華摸黑着爬上来，麝倒是觉得无所谓了。两人脚步刚踏进顶楼，那边烟火在空中绽放，随后是第二发、第三发，接连不断的放出来。

与茳鱼華那看的入迷的样子不同，麝只觉得有些犯困，他对节日、庆典这些似乎并不是很感冒。

烟火在空中绽放的花鸟绘卷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在茳鱼華看来，时间有些短暂，就如同从指尖飞速流逝的河水一般。

落寞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是那张像是永远充满阳光的脸，“怎么样怎么样？很棒吧？大家一定都在庆祝着呢，这个时候可是最热闹的时候呢，我们去逛一下夜市吧？”一连串话根本没给麝开口的机会，然后她又拉着麝的袖子往楼下走。当然是走的有些慢，毕竟看不清路。

麝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好拒绝，反正所有人肯定都忙着庆祝这难得的时刻，应该是没人注意他的。

两人从楼烟台下来到夜市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今天的夜市不同以往，没有吆喝声，仅有的是笑声，拨浪鼓的声音，孩童嬉闹的声音，以及那些虽然较为低沉，但却是欢快的声音。

庆典真好啊，麝是这样想过的，但他是混血种，是被认为不洁的存在，这种庆典上只希望能够不被人发现他的身份。

茳鱼華不在乎这些，她认为这不过是那些个大人思想封闭。虽然她不在乎，但没蠢到去揭穿麝的掩饰，除了那遮住耳朵的长发，他还在脸上弄了点小手段，这也算是他蜃妖血脉带来的能力。

两人逛了许久，在卖糖葫芦的贩子手里买了山楂的，又在烤鱼店里吃了个饱，最后在那条河边看到那些庆祝的舞蹈。时间很快就过去，茳鱼華觉得时间太快，但麝总觉得有些煎熬，于是两人在庆典结束前的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因为是顺路，麝直到踏进家门前都没摆脱茳鱼華，一路上时有念叨。她是老妈子吗？麝如此想到。

踏进家门后，他把门关上靠在上面，闭目想着自己那人类身份的老爹，他该不会又是喝的醉醺醺的？要是这样那应该是睡着了，画符箓的事只能去柴房了，动静还是挺大的。

要画符箓，他得先回自己的屋子去，取来符纸和毛病，还有那用兽血制成的墨水。

他回屋的时候会经过堂屋，从门缝里能够窥见其中，里面有着些许灯光，是香烛燃烧的。

居然还没休息吗？麝如此想到，他看向里面，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托着一盏茶，旁边是那张用木条裱框的自己母亲的遗像。说是遗像，但他却觉得荒唐，那遗像根本就是一张白纸，空无一物。

这遗像是自他出生前就有，他父亲说是难产死的，他那时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意思，只是有些悲伤。而他的父亲，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一天不是泡在酒里，而且在将他抚养到能够自理，更是每天酩酊大醉。因此他与他这位父亲几乎没怎么交流，酒气太重，臭的让人捏鼻子。

不过今天他看着像是滴酒未沾？这一度让麝怀疑眼睛，但揉了再揉也还是那副样子。

他再仔细看看，那不光是坐着，他嘴唇似乎有微微颤动，是在说什么吧，和那张用木框裱起来的、所谓母亲遗像的白纸。

虽然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可是个大美人，但他却是根本想象不出，原因正是那张白纸。他连母亲的长相都不知道哪怕一毫，父亲说是不想让人看了去，只要留在自己心中就好。

真是自私啊。他每每看到那遗像总会这样想。

在看了一小会，父亲嘴里念叨着什么他也没听到一个字，真正的是念给自己听，他叹了口气，又往自己屋子那边走去，先生布置的作业还没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