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慢悠悠地走在预检市街头。
猎人世界是很有特色的,有穿着奇装异服的朋克风年轻人,还有披着西装一丝不苟像是伦敦中世纪的贵族。
女孩子们在深秋露着大腿,踏着玻璃小凉鞋,中年女人们套着过膝长靴,脖颈戴着金色的粗链子,让祁欢不由地联想到柳如烟。
而部分穿着衬衫和校服的学生是附近中学的孩子,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在自动贩卖机上买饮料,去街边的摊贩购一些小零食,这么一看其实和凹凸世界的学生们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想接着学钢琴的话,她起码要开始打工了,虽然银爵是垫付了她的学费,也解决了一日三餐的问题,生活费都按时发放。算是她所见过的最好一任监护人了,除了整天都高冷的要命和会怼她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缺点。
可惜啊。
终归没有血缘关系,随时随地都会结束的。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脆弱,哪怕是亲生的父母都会抛弃孩子,更不用说这些心血来潮的外人了。
祁欢在路灯下停住脚步,便利店门口附近有几个学生朝这边投来视线。
即使每天都在吐槽凹凸世界,其实她也还是挺喜欢在里面上学的。如果说,最后A班那些人一定会成为很好的人吧。
她想,她果然是个反派标准人物呢。
做事只为自娱自乐,统治世界的梦想老是在嘴上扯皮,所谓的先苦后甜也格外荒谬,像是安慰一个死不认命的倒霉孩子。
“小姐姐,你是前面女子高中的吗?”
少女回过神,路灯下多出一个身影,背着书包的男学生在不远处其他同伴的起哄声中跑来搭讪,耳根仍带着微红,半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祁欢抬手拨了拨发丝,两侧的黑发滑落肩胛。她重新抿出一个微笑,转盼金眸朝男孩子投去目光,瘦俏的瓜子脸正被对方出神凝望着:“不是哦,我只是来友客鑫旅游的。”
得到回应的学生一愣,马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真厉害啊,你看上去就像是在这里长大的一样。”
脖颈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她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头,伸手弄了一下黑发。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啦,再会。”
“啊,好的……”
男生没有办法去挽留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所以只得掩饰失态的嘴唇,懊恼地望着她走掉。
祁欢默不作声地走到风里,接受着深秋的冷意,默默搓了搓手臂。即便是她的体温比普通人偏高,这种时候还是感觉到了季节的更替,冬天就要来了。
繁华的城市人行道,车水马龙,斜对面路边长椅上还坐着一位在看报纸的老人。背着牛皮书包的孩子穿过十字路口,手里举着一根白色的棒冰,远处的花店前摆满了玫瑰,今天可能是当地的情人节。
多么鲜活的世界。
一阵热流从肩头流淌到全身,热乎乎的,为她抵御了寒风。
“谢谢。”祁欢小声对着自己的右肩膀位置说道。
白发色的小少年从黑发间钻出来,单手扶着她的脖颈,探出头凑近她的耳畔:“没关系,不要着凉了,注意保暖,还有哪里冷吗?”
真是360度无死角暖男。
小小的热气喷洒在耳廓边,女生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很难有人会这么近距离的跟她说话。
“没了,还算OK。”
“那就好。”
格小瑞同学重新拽着她的黑发坐在了肩膀上,与皮肤的接触痒痒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毛茸茸的动物。
又是一阵刺痛传来。
祁欢忍无可忍,直接伸手到左边肩上,一把将某个不停戳她的罪魁祸首掏出来,扔在手掌上,小心翼翼地掩住害怕被其他人看见:“你又怎么了?”
嘉九岁死死皱着眉,头顶还炸着十字路口,看上去又生气又烦躁:“我不要呆在这!”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祁欢压低声调,同时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反正就二十四小时,忍忍就过去了。”
“谁知道那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肯定有恢复方法藏着掖着没告诉我们!”
少女用指尖碰了碰他竖起来的眼角,被对方一巴掌挥开了。她叹了口气:“这位嘉德小小小斯,你真的比反派还像反派,非常适合做我的二把手,这种动不动就要揍人的气场……那个店主说的贪婪岛游戏你也应该知道,平时老是跟我抢jump的你没道理不看全职猎人,所以既然是卡片道具,也不用太担心,真恢复不了我再去找他麻烦好吧。”
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还真就把人给哄好了。菠萝头男孩冷哼一声,站在她的手里扬起下巴:“懒得管你,放我回去。”
真的是小孩子啊这个人。
祁欢将仅有十厘米的少年塞回左边的肩膀上,借由发丝遮挡,继而低下头又看了看红裙子腰部的口袋位置,那里还趴着最后一个小人。
“金?你还好吧?”
半晌,口袋动了动,咻地钻出来一个黄色的小脑袋。自然卷小雀斑的男孩子脸蛋红红的,也不知道是闷的还是怎么样,总之他眼神微微躲闪,不太自在地露过头后,又马上钻了回去。
“其实我的能力有在恢复,照这个程度的话,估计后天应该就能回去了。”祁欢宽慰道。
几个男孩子也就只有金金说了声好。
“抱歉啦,我真不是故意的。”女孩子软绵绵的道歉声和撒娇很相像,甜得跟水果糖一样。
嘉德罗斯马上就用脚踢了踢她的脖子,恶声恶气道:“恶心死了。”
“……”
难得道个歉还要被嫌弃。
祁欢郁闷地垂下脑袋,整个人焉了吧唧的,连呆毛都耷拉下来。
“祁欢……?”
听见声音,少女一抬头,就看见金发的少年站在一盏路灯下,他的左耳边还垂着小小的耳坠,无意识燃烧的红眼睛亮得惊人。
汽笛鸣响,拖着长长的尾音。
“酷拉皮卡。”
她轻轻念出对方的名字,像是在读一首赞美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