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娘娘新封了贵妃,南境的仗也已接近尾声。
靖安公常在府中闲坐。
“夫人,我们辞官吧,仲元一人在朝堂,或许圣上可以放过我们一家。小陈王尚未长大,有贵妃娘娘在,元元在朝中若一直明哲保身,会平安的。元元极聪明的,等过几年,或许他亦是能看明白的..”
仲元娘目光一震,手里清茶洒出了半盏。
“怕是难啊。”
景安不由得苦笑:“元元这性子,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永安侯。穆哥哥那时便是专情一世,走不出自己的心。也是这才终引杀身之祸啊...”
“景安,莫要再说了...”
靖安公此刻笑了,笑容却一时万分苦涩,“穆哥哥苦了一辈子,年少家道中落,父母接连离世,只剩侯府偌大一个空架子,永安侯少年承爵,文采武艺皆是这京中翘首。宁妹妹,本该....”
“别说了!”靖安公夫人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忧伤和恐惧,“陛下,他待颖妃娘娘很好...”
“那又如何!总归是他抢来的!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我们犯了大忌,那我们就不能有活路吗!年少时,我们可以兄弟相称,而如今,我见到他,想起的只有穆哥哥的死,想起的只有宁妹妹的痛苦!每一刻我都在害怕,什么时候,我和穆辞也会走上永安侯的旧路!他还会让我在这世上活多久!为何不行,为何我想走,他都不让我一家求生!啊!”
盛怒之下,靖安公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扫落,满屋的瓷器砸的一件不剩。从前,他从不在乎生死,是因为他们少年之时曾经以身许国的志向,他们情谊深厚时,为了宁王的未来,他愿赌上家族荣光。他们都输了,现在不仅不能功成身退,反而越陷越深,再难转圜。
仲元回到家时,一切早已平静,父母亲正在园中喝茶。
“父亲,宁国公回京了。刚刚门口正遇到伯父身边的小厮,将这封信交予父亲。”
仲元递来的信显是被人在怀中揣了一路,而这封口却已打开。
“元元,你看过信了?”靖安公未将信展开,只淡淡问道。
仲元突然跪倒在地:“父亲,不可去...”
能让宁国公费尽心力送回京城给自己的信,自是非同一般,景安原本便可猜到三分,如今看仲元的反应,想必是了。
他从不认为永安侯的死是意外,也从不觉得皇帝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多年来他暗中查寻也是早已知道一二,只不过,南境一役,终是穆辞找到了当年的真相。
他还是怕的,一直知道的事,如今赤裸裸摆在眼前,如何能轻易面对。
“仲元,父亲逃不得了。这场错局,父亲和你几位伯伯都深陷其中,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景安面上少有的悲戚,此刻,仲元明白接下来对于靖安公府,宁国公府,此事都将是大祸一场。
“父亲,急不得。若此事为皇上知晓,我们就都没有退路了,万要慎重行事。等风息过去,我们再想法子举家离京,若不得脱身,逃也总归能保全我一家。若再不行,我们也非要愚忠一世,大不了为万世所唾弃,总好过.....”
仲元伏在地上,字字恳切。他想活,他想父亲母亲祖母都活,这京中风云诡谲,让他时时绷住精神,总归是西境那段日子最快乐。若可以,他们可以隐居边疆,终其一生,在不参与朝堂争端。
这却也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