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秋天死去

“别碰。别停。”

　　我死在初秋的一场大雨里。雷声把我从梦中叫醒，硬生生抽离了我的灵魂。琉璃钟停摆，最后一点日光从我眼角褪去，血液静止，感官了无生气。我的身子被灌满了铅，像秋雨弄脏了炎夏的被单。

　　把眼睛做成一串项链，放在铁盒子里挂上一把老旧落灰的锁。耳朵做卧室的装饰品，发丝当作琴弦弹弹已故之人的悲歌。拿我的躯干打一张床，听黑夜里的纠缠，骨头做情趣的架，绑上镣铐握住手腕，喘息间又过一个秋。

　　起初，有人说，“别碰”。

　　他吻得炽热，不禁让人想起夏末时他慌乱的不知该不该放到我背上的手。他像我读过的一本书，一读再读，反反复复过后发现千面。只不过读书耗去了我大半个青春，读他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天。他一层一层剥掉我的衣裳，我一层一层剥掉他伪善的外壳，却还要为他的色｜欲打码。

　　五指的蛇爬上我的心口，在期望的正中央咬了个洞。咸湿的液体流出来，把情｜欲浇得愈发高涨。他们来来回回纠缠，把我的躯干压弯，脊骨捣碎，揉成刺人的渣，在高｜潮时穿破我萎缩的心脏。

　　拿我的脚骨做一双高跟鞋，左脚踩在红木的老旧茶几上，身后是冲锋的长剑。拿我的头颅支起一面镜子，白日里为她梳妆，夜晚浪荡。

　　后来，有人说，“别停”。

　　我染上一个坏习惯。我开始抽烟，尼古丁窜入大脑能带给我快感，烟雾钻进眼睛辣出泪来。他说他喜欢女孩子抽烟，但我想他说的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抽烟”。我没再纠结他喜不喜欢我，我只是缠着他教我吐烟圈。

　　烟草快燃到滤嘴边的时候闭上眼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微的灼热，浓烟送进鼻腔，想象着这一生像烟丝一样缓缓燃尽，此刻就是最后一刻。

　　不要无端地审视成年人的爱情，那大概也不能叫爱情。我做过这样一个梦，我说我不能保证爱你一生但我能保证爱你此刻。我以为我这样讲算是无情无义，可屏幕那头却无声地嘲笑我，“我只是想跟你谈个对象，你却跟我说什么爱情”。

　　廉价，低端。下一个就像是上一个的替代品。

　　我搁在床头的耳朵，日复一日听着重复不变的对话。女孩开始抽烟，女孩缠着他学吐烟圈，女孩把烟灌进肺里呛到嗓子沙哑，女孩把烟雾揉进眼里辣出泪来。永无休止的肉｜体交易在上演，亲吻的人都没了灵魂。

　　女孩翻出一把破钥匙，误打误撞开了铁盒上老旧落灰的锁。她把眼睛做的项链挂上脖颈，在头骨支起的镜子前梳妆。她们都是另一个我。

　　我又是另一个谁。

　　我在秋天死去。

　　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