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
阮母看着入殓师将阮堡尸体缝补修复后,打理干净的模样,无声落泪。即使会留下道道疤痕,她也想让阮堡走得体面一点。
方诺“阿姨。”
方诺等阮母收拾好情绪出来后,上前叫住她。
阮母红着眼,情绪还算平静地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来干什么。”
“我可以出面解释,就算她刺激到阮堡,可自始至终都是她和映岑在好好保护阮堡,我没那么狼心狗肺。”
“再说,阮堡也不想她心心念念的朝朝被这么欺负。”阮母缓了缓酸涩的喉咙,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日记本,定定看着方诺道:“这是阮堡从小到大的日记,里面记录的都是证据。”
“我要你把那几个人送进监狱,你能做到吗。”
“当然,阮堡留给林朝瑾的信和录音,你们有权决定公布与否。”
方诺向阮母认真地鞠了一躬,将日记双手接过郑重道:
方诺“会的阿姨。”
方诺“谢谢。”
“我也是在帮我女儿。”
“日记用完记得还给我,我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这是阮堡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阮母眼神留恋地看着日记本。
“还有,明天海葬她要来送阮堡最后一程。”
“阮堡日记里提过,如果她走了,希望朝朝和岑妈妈都在,看着她的骨灰飘进大海里,那将是她最自由,最幸福的时刻。我想实现她最后的愿望。”
她找到日记本之后,仔仔细细把它翻了个遍,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啃食她的心脏,最后更是到了只要翻开日记就想要流眼泪的地步,可她还是选择把日记带在身边,这样就仿佛阮堡的气息还在,她便不是一个人。
方诺“您放心,明天我和朝瑾会准时到场。”
方诺承诺道。
午后许多人还没睡着就被公安发布的澄清视频给砸醒了。
视频里的阮母被打了一层模糊的马赛克,穿着素白,即使看不清神色也能让人感觉到她是完全自愿地维护林朝瑾:
「她从来就不是霸凌的角色,在我忽视阮堡被霸凌的日子里,她和她的母亲护了阮堡六年,教她学跆拳道防身,教她学会改变,教她反抗,陪她长大。即使阮堡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仍然会被欺负,可过后只要被她们知道了,都会反击回去。即使因为阮堡的原因,没什么人愿意与她和方诺交朋友,他们三个也这么一起走过了六年。」
「阮堡患抑郁症多年,从来不是因为她,而是那些真正霸凌的人,是不重视这个问题的我。」
「阮堡进了精神病院都在盼着她和她的母亲,偶尔清醒了也只是在白纸上不停地写着“朝朝”“岑妈妈”,她们是被阮堡心甘情愿接纳的知己,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支撑着她的精神支柱,也是下辈子还想在一起的人。」
「真正霸凌造谣的人,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话里话外都与热搜内容完全相反。
还没等一众人反应过来,方诺账号就放出了一系列他们强烈要求的实锤。包括王亦歆、邓暮唯在内,以及那几个亮出身份的老同学全都被提名立案。
“喏喏喏,你们要的证据来了啊,这不比那些老同学似是而非的话来的锤,一个个听风就是雨,打脸来得不要太快哦。”
“果然瓜要慢慢吃,指不定就会有反转哈哈。”
“相信政府,相信证据。(理智jpg.)”
“楼上得了吧,墙头草都没你会摆,你之前叫得最欢,这昵称还没改呢,不会是一年一次的改名机会用完了吧,别这么抠门啊,充点会员不就能换马甲了。(白眼jpg.)”
“阮堡居然从那么小就被霸凌,还是单亲家庭,妈妈还不信她,朝朝和岑妈妈算是弥补了她缺失的关心和爱吧。”
“而且那个照片对比太明显了,阮堡是真的被她们救赎过,只是最后又被霸凌者打碎了希望。”
那是一张拼图照片。
最上面是阮堡和林朝瑾刚认识的时候方诺不经意间抓拍到的,林朝瑾走在前面冲着镜头笑靥如花,阮堡就在她斜后方一步远,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林朝瑾的背影,眼底是藏不住的自卑和向往。
中间是他们中考完放暑假去爬南山时的大合照,林朝瑾和林母各自站在阮堡的一边挽着她的胳膊,方诺与林朝瑾十指相握,林父也在另一边牵着林母的手。阮堡站在中间被他们包围着,直视着镜头笑得幸福而快乐,眉间不见一丝阴霾。
最后是阮堡和林朝瑾的个人照,都是两人抑郁最严重的时期拍下的,照片里,两人都靠坐着床头,眼神空洞,不带一丝情绪,如同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只不过一个是在医院,一个是在家中。
每张照片都有相机自带的时间标注,做不得假。
所有人又将视线转移到那几个真正霸凌的老同学身上,把他们的账号轮了个遍。
发泄从来都不会轻易停止,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眼见着网上的风向在慢慢变好,宁逍阳松了口气,她收起手机,下车进了警局。
她来见邓暮唯一面。
透明玻璃清晰地透出邓暮唯身穿监狱服的身影,原本披肩的黑发被剪到下巴,直顺地别到耳后,周身是不同以往的清瘦,少了些精气神,只在宁逍阳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双眸一亮。
邓暮唯“逍阳,你来了。”
邓暮唯“我知道你会来。”
邓暮唯同从前一般笑着,仿佛没看见对面宁逍阳严肃的神色。
宁逍阳“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逍阳出声问道。
邓暮唯面色未变:
邓暮唯“她把你带出去却让你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甚至还留下了后遗症,可她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呢。”
邓暮唯“我生气,自然就这么做了。”
宁逍阳“你当真是为了我?”
宁逍阳不明白,她眼神冷漠,语气嘲讽道:
宁逍阳“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冠冕堂皇地用我当借口,你这是在帮我吗?”
宁逍阳“你应该调查过阮堡,那你就应该知道朝瑾到底是怎样的人。从你颠倒黑白,对朝瑾出手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成为我朋友了。”
邓暮唯“我曾经也以为我们是朋友,可林朝瑾出现后我才发现这只是我一头热的结果。”
邓暮唯随意哼笑道,眼底泛起了水光:
邓暮唯“反正,我也不想当你朋友。”
宁逍阳“那挺好。”
宁逍阳不再多言,离开时又突然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还有眼中没来得及收回的眷恋。
她根本没去深思其中的意思,只平静地告诉她:
宁逍阳“你所认为我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你的合作伙伴王亦歆做的,就连朝瑾抑郁加重也是出自她手。”
宁逍阳“你伤害了一个无辜受害者。”
等人彻底离开后,邓暮唯望着那扇再也看不见宁逍阳身影的门,大笑出声,笑到岔气,眸中水光一闪,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邓暮唯“我只是想给你出气。”
邓暮唯“我只是,嫉妒她。”
她嘴里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