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醒来便看见了封常青,一时有些恍惚,但更多的是欣喜,待神志彻底清醒,才发现二人一起被关在牢里,他眼里的光旋即暗了下去,闷闷的半晌没说话,还是封常青忍不住,怕他气坏了身子,才主动向他认错:“少爷,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
李玄幽幽一叹,道:“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没用,到底把你牵扯了进来。”
“我是心甘情愿的。”封常青只恨不能把心掏出来,“少爷,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就该知道,我们是一体的,我不能没有你。”
这十年来,他心里始终有一团火,只为他燃之不灭,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便只剩下死去的灰烬,那样活着抑或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傻子,别……别再运功了,我已经不冷了。”李玄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封常青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度,知道他又在运功为自己驱寒,可即便手脚暖了,他内里依然像揣着化不开的冰块儿,冷得五脏都仿佛揪在一起,他心里既感动又无奈,本想说“别再白费力气了”,话到嘴边却又怕他伤心。
他断断续续地低咳着,可因为身体衰败,连咳声都透着虚弱无力,封常青的心也跟着阵阵抽痛,这牢房一直是关押要犯的,寝具暖炉一概不缺,可毕竟阴暗潮湿,空气又混浊,绝不是他该待的,只怕在这里关得越久,他的病情恶化得越快。
“少爷,我们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吗?”封常青言下之意,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李玄明白他在想什么,却微微苦笑,道:“不然呢?祸是我闯下的,我若逃了,我爹怎么办?到那时,恐怕他、师父和整个书院都要跟着遭殃,所以常青,不要再起这个念头了。”
封常青讷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在这时,狱卒送来了饭菜,他夹起一口尝了尝,发现竟是凉的,甚至有馊味,不由眉头深锁,攥紧了拳头。
见他动气,李玄却没心没肺地笑了,还道:“想不到我堂堂御膳房大厨的关门弟子,居然沦落到吃这种猪食的地步了。”
“怎么会?”封常青断不肯让他吃这样的东西,只见他厌恶地把餐桌踹得老远,又强忍着怒气将狱卒唤了过来,塞给他一张银票,道:“我家少爷脾胃弱,不能吃这些,劳烦你,去弄点易克化的热汤和糕点来。”
“都快死的人了,还这么多讲究,真麻烦!”狱卒接过银票仔细验了半天才揣进怀里,嘴上不忘奚落,但看李玄确实重病在身,瞧着也没多少日子了,倒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便按封常青的吩咐办了。
两人被抓的第二天,便有狱官要带走李玄,封常青怕他们会对他动刑,当然不肯答应,便说:“他身体多有不便,你们想知道什么,审问我也是一样的。”
“不……”李玄不安地抱着他的胳膊想阻止他,却被他毫不费力地轻轻撂开,又抱着安置在了床上。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封常青被带走后不久,太子却堂而皇之地来了,一见面便阴阳怪气道:“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熬了这么多年,快到头了吧?”
李玄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蠢得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二皇子回来了,也不知道,你这太子还能当几天?”
“你……”的确,自从龙薇儿回京,太子便渐渐失了宠,皇上嫌他资质愚钝,对他越来越没有耐心,对龙薇儿倒是时常流露出赞许之意,这让他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就丢了储君之位,此时被李玄戳到痛处,他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啊,这太子之位本宫根本不在乎,又不是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何必计较这一时的得失呢?你说是不是啊,护国师大人?”他说着看似随意地拍了拍李玄的肩膀,手上却暗藏着一股内劲,只听李玄闷哼一声,身子便支撑不住软软地歪向了一边。
“咳咳……”李玄偏头吐出了一口血,脸色苍白更甚,他这才明白,封常青是被故意支走的,只因太子一心要对付他,怕他有封常青护着不好下手,而现在,他只剩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被刚才那两下伤得不轻,实在没力气跟他斗智斗勇。
见李玄满头虚汗坐都坐不稳,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太子终于面露得意,拍了拍手道:“来人,给护国师大人灌一碗参汤,本宫怕待会儿的劲头太猛,大人这娇贵的身子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