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定终身”这话,李玄的确说过,那日,李父曾问他为何拒婚拒得如此坚决,莫非已有了心仪之人?他想到封常青,登时小脸一红,不自在地躲避起了父亲的目光,李父又追问这人是谁家的姑娘,他却犹豫了。
“不是姑娘,是……男的。”他说得支支吾吾颇难为情,眼神却是认真的。
“什么?”李父大惊失色,声量不觉高了不少,却忘了儿子现在根本受不住。
李玄脸上果然褪尽了血色,随即捂着胸口,睁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父亲,他早知道父亲会是什么反应,毕竟像他这样古板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可他不想再隐瞒了,他跟封常青已经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么久了,怎么能不给他一个“名分”?
李父本以为儿子只是不喜欢崔翩然,他暗忖这也不算难办,大不了他豁出这张老脸悔婚就是了,在此之前,他还疑心过儿子看上了那个不安分的苏犹怜,但当得知儿子中意的居然是一个男人,他只觉得血液直冲天灵盖,却是长了记性,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发火了。
“是谁?”
“常、常青……”李玄大着胆子说出了口,同时偷偷觑着父亲的反应。
“是他,怪不得……”怪不得他安排的好姻缘都不稀罕,原来是早有主意了,联想到封常青将李玄照顾得无微不至,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要的样子,李父便觉得,此事虽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
因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他说着便要出门去兴师问罪,刚转过身,却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那力道很小,不用想也知道是李玄。
“爹,你是不是要去找他?”李玄艰难地半撑着身子,“你千万别为难他,是我先主动的,而且,我、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你反对也没用!”
又给了自己老爹一个暴击之后,李玄支持不住倒回了床上,喘得有些吃力。
“你们……什么都做过了?”李父觉得匪夷所思,他的儿子他算是了解,因自幼体弱多病,修的又是童子功,他在那方面根本无人教导,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可封常青看起来明明那样正派,原来竟是如此轻浮孟浪之人吗?
“嗯。”李玄懵懂地点了点头,他想到每晚他们躺在一起的时候,封常青的身体都会变得很热,正好可以用来暖他,他也就毫不客气地往人家怀里钻,而每到这种时候,封常青都会无可奈何地轻轻叹气,然后亲亲他的额头或脸颊,认命地搂着他,给他当火炉,好在他不是女孩子,抱着睡觉也不会怀孕。
“啊?这……”这可怎么办?李父面色纠结地走来走去,显然更气也更愁了,“哼,这个封常青,还真是胆大包天!”
“爹……”
“你怕什么?难道我能吃了他不成?”李父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罢了,事已至此,就由着你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太医已经委婉地透露过,李玄恐怕活不多弱冠之年,剩下这为数不多的光景里,难道要为了延续血脉棒打鸳鸯,让他抱憾而终吗?
“……”父亲变得这么通情达理,着实让李玄受宠若惊,对此他也有愧,却没法违背自己的本心,毕竟他喜欢男人。
但是很久之后,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是个男人。
“不过我不放心,还是得跟他谈谈。”真是外盗易挡,家贼难防,李玄才多大啊?他就敢胡作非为,可要问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噢,那你要温柔一点。”
父子俩的对话,封常青在屋顶听得真切,简直哭笑不得 ,因顾惜李玄的身子,一直以来他都在拼命压抑自己,从不肯有半分逾越,却没想到会被稀里糊涂地认定为一个不守规矩的混蛋,但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感到前所未有的透亮。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书房里,李父负手而立,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封常青。
“将军不必怪罪少爷,是常青先爱慕少爷的,常青既已认定了少爷,便会一生一世对他好,此志不渝。”
“好小子,倒是敢作敢当。”看着封常青赤诚而坚定的目光,李父心中暗叹,露出了颇为欣赏的神情,如此,由某人不懂常识而引发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