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琉璃第二天来到公司的时候，面无表情。她走着的时候，总能听到同事们的窃窃私语。无非是在议论她的那些私事罢了。比如说她不检点。比如说她换男友像换衣服。比如说她靠家族势力坑蒙拐骗。她只当做没听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自己的工作。

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的哥哥是会变心的。在她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的哥哥没有立刻发动钞能力为她开脱，只是选择了沉默，任由大家去猜测，去闹。她的哥哥虽说知道了这件事，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多么相信所谓的“家人”。不过是因为她还能利用一下，就宠着她，虽说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她遇上了这种大麻烦，谁会为了她而去做什么解释呢。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前途可就没了。

没有人会为了她冒险的。她是知道的。

“哟，秦傲安，你家里真的住了一百多个男人啊？是不是每天轮一个？腰真好啊。”

男同事的搭话，她只当做没听到。毕竟即使她去澄清自己的清白，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不用解释了，我们都知道的”。

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与其浪费口舌把自己逼疯让人们看笑话，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痛苦，努力抑制开始有满溢趋势的灵力。

“离她远一点咯，男朋友说不定就被她拐走咯。毕竟能有那么多男人围着她转，说不定咱们的男朋友也不小心被她吸引了呢。”女同事嘻嘻哈哈的对着自己的朋友们说，仿佛要让全公司的人都听到一样的，大声说着。

琉璃咬着牙，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坚持着。只是，她一直都很难控制好灵力。在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灵力几乎是无法被控制住的。

“……请你们闭嘴……不然，会死的……”

“你想杀/人吗？哦哟哟，她想杀/人哦！”拿着饮料瓶的女孩子大声笑着，还有意把饮料瓶丢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下一秒，全公司的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尖叫声不绝。

饮料瓶是铁罐。在碰到琉璃的瞬间，琉璃便崩溃了一样的，无法继续控制自己的灵力，由着灵力把她自身当做目标尽情释放。血液从嘴里喷涌而出，被铁罐砸到的肩膀立刻像是被打断了一样，靠着几块还未分开的肉体粘合着。她的另一只手扶着肩膀，惊恐地看着那个朝她丢饮料瓶的女人，憋了很久之后才放声大哭着：“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我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难道……难道，诬陷我还不够吗，一定要我死掉，你们才会开心吗！”像是把情绪全部宣泄出来一样，她说着，还不住的咳血。没有人会知道这是琉璃灵力暴走了。人们只知道自己眼前的景象：女员工丢饮料瓶，把琉璃的肩膀砸断了，还让她不住咳血。

不科学？可是，眼见为实。在这里，没有人相信魔法。

能怎么办？报警、送医！

药研和牛王负责着这次的手术。他们特意进入医院，要到了这个职位。看着如此绝望的琉璃，他们所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去抑制她的情绪与满溢的灵力。他们不需要任何人帮忙，那些人只会帮倒忙。

琉璃也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灵力与情绪。她不能让她的刀剑失去主君。他们已经回不去了，找不到新主了。

“结束。”牛王说完，与药研一起把她送回到病房里。“睡吧，休息一下也是好事。别太累了。”

“……不要。”干涸的嗓子轻轻吐出了如此的声音。她看着窗外的景象，药研和牛王沉默许久，离开了病房。还有工作要做，不能陪她了。必须隐藏好身份，才不至于伤害到她。陪在她身边的，只剩下了松井江一位。

“虽说我是很喜欢放血，但是就算我的血液流尽了，只要灵力尚存，我就不会消亡。但是你不一样。你的血液若是流尽了，你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松井江轻轻握住了琉璃的手，“你看，你的皮肤根本就没有多少血色。若是继续流血，你的生命是真的会走到尽头的。”松井江不知道琉璃有没有在听，只是继续轻声劝慰着，“你不会丢下我们的，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我们真的是有点自作多情了。你在放血的时候，是不是因为对我们太失望了，不想继续留在我们身边，却又因为种种誓言与承诺逃不掉，所以想通过死亡的方式离开我们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琉璃转过头来看着松井江，嗓子有些干哑。她有些慌张，“我从来没有对你们失望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逃离你们。”

“就算这是你的谎言，我也会开心的。我便当做这是你还在意我们的证明。”松井江轻轻抚摸着琉璃的手，微微笑着。他自然注意到病人们和病人家属在注视他们，医生也时不时看着他们。他们正在小声议论什么。他当然知道他们会议论什么。

那些所谓的微博热门，所谓的置顶，所谓的热评，他可都还记得清楚。

随即他略微提高了声音，能让整个病房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却又不显得有多么突兀：“毕竟作为你的哥哥，被别人误解为情侣关系，你很困扰，我们也很困扰啊。我们说到底是男人，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容易被误解啊。对不起，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以后就让姐姐们陪着你出去吧。毕竟男女有别，对吧。”松井江说着，轻轻摸了摸琉璃的头。

琉璃愣了一刻，立马委屈巴巴的说：“松井……可是，妹妹依赖哥哥，到底哪里错了呢？”

“不，什么错都没有。你什么错都没有。可是，虽然没有错，你会被人误解的。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你受到影响啊。”松井江说，“男女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是我知道啊，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受到处罚的永远是可怜的女孩子，男孩子什么错都会被宽恕。所以，被人们这样辱骂也好，走到哪里都要被骂做是‘贝戋人’也好，就算是被当成老鼠一样走到哪里都要挨打，就都让哥哥们来承担吧。但是你一定要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啊。这可是我们大家的愿望啊。”

“松井……”

松井江的确是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如果能够分担她的痛苦，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是家臣，在家主遇到困难的时候，自然要为家主分担忧虑苦难。他的旧主松井兴长亦是细川家的家臣。他从旧主那里学到了一些。虽说他是刀剑付丧神，按理说与审神者是平起平坐的，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为付丧神的他们，不自觉的做起了身为审神者的的家臣。是因为衣食住行与灵力需要都要依靠审神者吗？他不知道。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主，他们似乎都从高贵的神，变为了低贱的家臣，甚至家仆。于是，时政手下的审神者里，出现了一批渣审。他们每天都在祈祷，唤醒自己使用自己的审神者会是一位能善待他们的主。即使遇到了渣审，又能怎样？刀剑是认主的，是会本能的亲近自己的主人的。使用他们的人，无论是谁，他们都会本能的亲近那个人，对旧主的怨言，也不过是在易主之后才产生的。只要他们还在使用者手上一天，他们就还会保存一丝对这代主人的期待，直到易主，或是被丢弃、折断、摧毁。

而暗堕的刀剑们，或许是怨念过深，彻底打败了心中最本能的对主君的信任与亲近，占据了头脑的意识，才会扼杀自己的主君，随后暗堕吧。

他不知道遇到琉璃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的灵力非常的强大而又纯粹。但是她却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染上了心理疾病，甚至陷入了……那样的痛苦之中。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明明是个愿意随他们上战场、与他们共同斩敌的小姑娘，可是却有着自/残的恶习。她会在灵力失控时误伤他们，在清醒过来之后，永远会自责痛苦到想要自/尽。他们陪在她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活着，生怕一个不慎，刺激到她了。

但是，她终究是他们的主君，他们对她的怨言，从来没能占据上风，反而，那些怨言，会变成自责。他们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让她痛苦。

他们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琉璃非常信任他们，把他们当做自己最亲密的朋友、甚至是亲人看待。他们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与信任。

“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惜一切代价。”松井江轻轻说着。“哪怕，要我流尽所有的血才能守护你，我也……”

“不行。你流血，我会心疼的。”琉璃打断了松井江的话。

松井江失声笑着。

他的主君，一如既往的瞎操心着。明明都说了，刀剑男士就算流尽鲜血也不会消亡啊。

但是……

能被这样关心着，也是一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