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怎么了，这个表情。”琉璃看着烛台切的表情，微微歪头。

“那个人说的男朋友，是什么意思？”烛台切问。

“就是男性伴侣的意思呀。这个你不知道吗？我以为跟我生活八年，你们早就了解了呢。”琉璃低下头去看菜单，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烛台切脸上的表情从一瞬间的惊讶再变为少许的迟疑犹豫最后变为坚定而柔和的微笑，“嗯……你没有吃过韩料吧，那我就随便点几份了哦。”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以您的男朋友的身份陪着您啊。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小姑娘天真单纯，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深深恐婚恐育，恐怕就连谈恋爱的心情，也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完全消失了吧。他这么说，似乎实在是太失礼了，或许小姑娘会疏远他。

这可不行啊。被疏远了，可如何保护她？他们要好好保护她，要治愈她的心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她恐惧吧。

琉璃点好了菜，等待上菜。期间自然是会跟烛台切聊天的。只是无心的交流，在有心的人的眼里，就成了另一幅景象。

当琉璃吃饱饭带着烛台切回家之后，烛台切就去研究韩料的精髓。而她躺在天守阁的床铺上，无聊的刷手机。自然也就看到了新的头条新闻。

“震惊！秦氏二小姐已有小鲜肉男朋友！”

“噗……咳咳……”琉璃吓得把刚送进嘴里的草莓吐了出来。她立马坐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看着新闻。这种新闻要是被其他刃看到了……

烛台切君，我会为您上香的。

她看到了评论的第一条热评，那是弟弟发的：“这有什么。她包养了一百多个男人呢。只不过是今天带着其中一个出去吃饭而已。”

下面的跟评更是不堪入目。无非是骂她渣女，骂她贝戋人。自己的父亲重病住院，而她还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无家可归，而她却占着大房子不让她的亲人入住。甚至有人开始瞎说她失踪的那八年做过什么，无数流言蜚语迅速传播。

网络上的人们只会捕风捉影，只会听风是雨。她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再怎么离奇，都不会有人愿意帮助她澄清。就算是她的哥哥，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不会帮她。她的哥哥能压住流言蜚语吗？不会的。即使打压住了，人们难道私底下不会议论吗？她的哥哥又不会把人的嘴全部缝起来，又不会让他们集体失忆。而她能做什么？澄清？不会的，即使发表澄清，评论区也会是清一色的讽刺辱骂。雇佣水军？先不说钱的问题，她只要敢这么做，就有人敢大骂她只会雇水军洗白自己。

横竖，他们什么损失都没有。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无辜”的“正义”网民罢了。

只不过是出去吃个饭，就刷上了热搜。“不孝女”“渣女”“绿茶婊”“夜店小姐”“占用资源”……各种各样的称呼扑面而来。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的家族，不会帮助她，反而非常乐意见到这个场面。毕竟他们就可以趁机，把一切罪孽甩到她和她的亲生母亲身上了。说秦家是多么的可怜，养出了这样的女儿。说她是天生的坏胚子，怎么教育都教不好。

甩锅，他们再擅长不过了。

随后，她做过的没做过的事情全部都浮现水面。她受到的所有暴力，全部都是因为她的罪。仿佛她生来就不应该反抗，生来就应该任由人们肆意凌辱。而家/庭/暴/力、校/园/暴/力，此刻似乎变成了非常光荣的事情，仿佛这些肮脏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就是正义的事情。

而后，她的亲生母亲发表了声明：“秦傲安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她这个女儿！请你们不要再说了。她这种贝戋人能出生，还不是因为她的亲爹！她这种人死了活该，但是你们如果继续打扰我的正常生活，我将运用法律手段维护我的生活。”

就连她的亲生母亲，都因为受到了波及，而立马咒骂她的存在。

【精神崩溃】。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许，就是现在的绝望感吧。一瞬间所有的压力突然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一时间所有的痛苦全部涌了上来，却无法解脱。刹那间，她的身体产生了非常严重的躯体反应。幻听、幻视，甚至是剧烈的头痛、腹痛，与无尽的呕吐感，全部涌了上来。仿佛一个闸被打开了，她只觉得全身都沉浸在令人生厌的池子里，还在下沉，而且……

窒息感。厌世感。痛苦，自责，崩溃……

她已经不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她几乎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与思想。她似乎被人控制了一样。她慢慢关上了手机，静静的拿出钥匙，打开了上锁的抽屉，缓缓的拿出了一把小刀。她看着小刀，浅笑着，泪水悄悄流下，双手微微颤抖着。那把小刀，已经放在了那双已经布满刀痕的手臂上。

随后……小刀掉在了地上，她只是慢慢的躺下，闭上了眼睛，任由血液肆无忌惮的向外涌流。

如果，她不曾出生的话……该多好啊……

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如果她死了，得到的也不过是“死得其所”“活该”而已。但是那个时候，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啊啊……那便是，极乐世界。

“……救我……”

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无意识的求救。潜意识，终究还是不肯就此死去啊。

意识已经，模糊了。

……

“都是因为那群不负责任的网民，主君的病才会复发！没有他们的话，主君会是这个样子吗！”

“我会向他们复仇的……我会把他们全部抹杀的——！”

“冷静下来！即使这么做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人类会因此停下那些流言蜚语吗？不会的，他们只会因此而变本加厉的排挤主君！”

“那要怎么做！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主君在这种环境中精神崩溃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让主君回家的……”

什么声音……好吵啊……

琉璃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发散着柔和光芒的天花板的吊灯。她慢慢适应了稍微有些刺眼的光芒。她微微歪头，看到了窗户外的一片漆黑。除了漆黑一片，她再什么也看不到了，甚至视线还有些模糊。

已经是晚上了……吗？

她慢慢坐了起来，慢慢环视四周。虽然有些模糊，但她知道自己还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低下头，她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被，而她的手腕上多了几圈被血迹染红的绷带。她轻轻解开了绷带，新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鲜红的痕迹在一众褐色的痕迹之中是那样的显眼。她慢慢掀开了被子，记忆中她倒下的地方没有血迹，似乎是被清理了。她慢慢站了起来，头还有一点眩晕。她把绷带丢进垃圾桶里。

门外的吵杂声没有停歇，其中还掺杂着几丝哭泣声。

他们在吵架吗……

她慢慢打开了门。门外的人们还在争吵，只是在蜂须贺看到了她时，立刻安静了下来。其他刃相继看了过去，随即安静了下来。

“那个，我……”

“我没有照顾好您，请您定罪！”烛台切立即跪下。家臣没有保护好家主，便是死罪。

“请不要跪下！”琉璃立刻上前扶起他。但是一阵的眩晕感，让她使不出力气。

烛台切稳稳的扶着她。拆开了绷带的胳膊上那一条鲜红的痕迹映入眼帘。

“您的手腕……”烛台切眼神黯淡了些许，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把小姑娘送回到房间里，“……请您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之后，我会等待您的断罪。”

明明发誓过，绝对不会再让她的身上多处一丁点的伤痕，可是为什么，还是……！

“告诉大家，我很好，不会有事的。让大家放心一点。”小姑娘勉强勾起了笑容。

“嗯。我会的。请您好好休息。——还有，您的刀，我们就先收走了。”

烛台切关上了门，走出房间。

“……去大厅讨论吧。在这里会影响主君的休息。”蜂须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孩子，终究是在网络的压力之下，露出了自己最胆怯的一面。她想要逃避一切。如何才能逃避？答案毋庸置疑是死亡。但是她失败了，她还是被救回来了。既然如此，第二天就要继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扮演一个强硬自信的女孩子。胆怯的一面一旦暴露，只会让人变本加厉的欺凌她罢了。

刀剑们在大厅里讨论着，但什么结果都没有。在这里他们不能随随便便拿着武器去斩杀仇敌，更何况，他们不知道那些辱骂琉璃的网民们是谁。再者，他们如果这么做了，这里的警察们就会立刻立案调查，到时候舆论会变本加厉的向琉璃施压。而且他们被发现了的话，可能会惊动时政和铭政。就算他们要反过来帮琉璃说话或是澄清什么，都会被那些网民当成是所谓的“洗白”。

要怎么做才好……

“……只能找到证据去证明琉璃是无罪的了吧？只要能证明，琉璃什么都没做，却受到了家人与学校的排挤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到她？”髭切思索着，“而且，琉璃让我们去工作，不就是希望从那些人的手里得到一些线索证据吗？”

“但那都已经是八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还能找到吗？”

“但是这似乎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保护她的办法吗？”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之中。

啊啊……似乎，只能去收集那些证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