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人柳眉扬起,不觉带了几分戾气:
金玉妍南府乐伎,那是什么身份?比宫女还不如。宫女晋封还得一级级来,先从无名无品的官女子开始呢,她倒一夕之间成了答应了。
富察·琅嬅“乐伎虽然身份不如宫女,但总比辛者库贱奴好多了。康熙爷的良妃,不是还出身辛者库么?照样生下皇子封妃,一生荣宠。也因着乐伎不是宫女,皇上格外恩赏些,也不算破了规矩。”
金玉妍乐伎是什么低贱身份,来日在这里与我们平起平坐,是要和我们闲话南府里的哪个戏子有趣呢,还是她穿上哪身乐伎的衣裳弹起琵琶来最勾魂?咱们已经有一个海 常在平时陪着说说丝线刺绣了,如今倒来了个更好的。
富察·琅嬅不管怎么说,玫答应都是皇上登基后纳的第一个新人,皇上要喜欢,谁也不许多一句闲言碎语。本宫只有一句话,六宫和睦,才能子嗣兴旺。 谁要拈酸吃醋,彼此间算计,本宫断断容不下她!
众嫔妃们不敢再言,反倒是纯嫔向皇后请求看望三阿哥。
梵璃走在石子路上,左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肚子,竟然也开始期盼着有个孩子。
此后连着几日,但凡有侍寝,必是永和宫的玫答应,得宠之深一时风头无两。加之数日鹅毛大雪,出门不便,皇后免了晨昏定省,一时之间众人对这位未曾谋面的玫答应存了无数好奇之心。
好容易五六天后雪止晴霁,终于能出门了。这日的宫中请安,众人便到得格外早。
果然才坐定陪皇后聊了几句,殿外便有太监通传:“玫答应到了。”
听得这一声,本来还在笑语连珠的嫔妃们都静了下来,不自觉地向外看去。只见殿门豁开,一个身着浅菊色绣碧桃花蝶苏缎旗装的女子低着头盈盈走进,她梳着精巧的发髻,发间不用金饰,只以碧玺花朵零星点缀,髻上斜两支雪色流珠发簪,卷起的鬓边嵌着一粒一粒莹莹的紫瑛
珠子。待到走得近了,才看出她的衣裙上绣着一小朵一小朵浅绯的碧桃花瓣,伴着银线湖蓝浅翠的蝴蝶,精绣繁巧轻灵如生,仿佛呵口气,便会是花枝展天地,春蝶翻飞于衣裾之上。
慧贵妃见她早不是昔日打扮,不觉搁下茶盏,冷笑一声:
高晞月狐媚!
因是玫答应一直低着头,虽未看清模样,嘉贵人已然奇道:
金玉妍咱们冬日的衣衫厚重,怎么她这一身却轻薄,好像不怕冷似的。
纯嫔坐在她身旁,低低道:
苏绿筠听内务府说江宁织造新贡了一种暖缎,虽然轻薄,却十分暖和。
金玉妍自从皇上登基,皇后下了命令,不许用纯金的首饰,不许金线织衣,更不许用江南的好料子,说是靡费。如今看她这一身衣裳便是苏缎的料子,只是个答应也用了银线织绣,虽未 用金饰,可那碧玺又如何不贵重了?
玫答应低头欠身,行了一礼:
白蕊姬臣妾永和宫答应白氏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小主。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各位小主顺心遂意。
富察·琅嬅这便是玫妹妹了,本来早应相见的,只是一直大雪,到了今日才得见。起来吧,莲心,赐座。
玫答应抬起头来,众人见她这般盛装打扮,只以为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谁知仰起面来,不过是个白净娇丽的面孔,虽然十分清秀,但也只是中上之姿而已。旁人倒还不觉得怎样,嘉贵人先不由自主 地松了口气,只低头拨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镶珠翠软手镯,笑吟吟地不说话。
就连梵璃也松了一口气,她自认自己的容貌姿色只在金玉妍之下,皇上突然宠了一个宫女,倒叫梵璃有些心不安了,不过如今见到了白蕊姬的容貌,终于放心了。
玫答应倒也不羞怯,朗声道:
白蕊姬本该早些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可惜一直天公不作美,到了今日才能来。
梵璃扬眉。
她倒是不怯场。
富察·琅嬅“来与不来,都只是一份心意。以后朝夕相见,你就知道各位姐妹都是好相处的了。”说罢便由莲心一一指了妃嫔引她见过。
金玉妍不仅咱们是好相处的,皇上也格外疼妹妹啊。妹妹这身料子,轻薄暖和,是江宁进贡的暖缎吧。
白蕊姬玫答应淡淡笑道:“嘉贵人好眼力。”
金玉妍不是我好眼力,而是乍一看见妹妹穿得单薄,害怕冻着了妹妹。原来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只是这暖缎难得,现如今皇上只赏给了妹妹和旻贵妃姐姐,连皇后宫里也都没有,我也只是听说了胡乱一猜罢了。
白蕊姬玫答应还是那样淡淡的神情:“是么?皇上只是赏了我衣裳,别的我不多问,也全不知道。”
瞧着白蕊姬这样子,梵璃心下更加安宁,以白蕊姬的脾气,在这诡谲云涌的后宫里活不了长久。
且就瞧这他们鹬蚌相争,到最后还不是我佟佳·梵璃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