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宅经历过这场风波后异常的不平静,却又异常的平静。不平静的是,荣氏的二老爷突然之间疯了,而辰少爷也病了,医生在他的房内不断的进出,显然伤的很重,平静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荣宅的主人荣秉天却并不在家中主持大局,而是跟着俞钦一起去了江南的某个小镇,数日未归,所有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林总管处理。
高速上疾驰的宾利后座上,荣秉天和俞钦并肩而坐。
“老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荣秉天微微侧身,看着俞钦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哀求。
俞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中默念,没找到儿子前我们是同病相怜,现在找到儿子了,我们依然还是同病相怜!嘴上却还是认真的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东方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呢?”俞钦看着眼睛已经有些微红的荣秉天,反问道。
“我?”荣秉天的反映果然如东方预料中一样,先是一愣,继而陷入了沉思。在一开始,他只当高密是个缺乏管教误入歧途的少年,有点愧疚,但还是相信自己可以把他重新教好的,后来,出现了他被指认盗窃珠宝时,自己是诧异的,但从内心深处讲,也并没有真正的相信不是他偷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而是让荣辰匆忙的将他保释了出来,再后来,在高密承认因为钱与东方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时,自己也丝毫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而是一本心思的想着怎么惩罚他,保住荣氏的声誉,以至到了最后,偷换图纸的事情一发生,自己便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件事肯定是他做的,所以,自从高密回来后,在荣秉天的意识里,恨过他的无用与堕落,恼怒过他的对荣辰的猜忌与嫉恨,既想过保护他,也想过放弃他,但唯独没有想过去是否应该去相信他,更没有试过去帮助他,证明那些如今看来如此显而易见的清白。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吧!”看着荣秉天的神情由不解慢慢的转向愧疚,俞钦苦笑一声,自然而然的说道。
“嗯……”荣秉天脑中一会是高密小时候善解人意的样子,一会是高密跪在地上,沉默隐忍的样子,一会又是穿着正装俊美无所的样子,一幕幕不断的重叠,最后汇在一起,成了高密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气的样子,心先是一点点揪痛,慢慢的变成钝痛,最后变成一片冰凉,找不到任何一样东西,可以依靠缓解。
看着这样的荣秉天,俞钦其实是不忍的,但又不得不按照东方的要求继续说下去,毕竟,自己酿成的苦果只有自己咽下去,才能知道其中的滋味到底如何。
“那你现在还会认为当初高密入狱的原因是抢劫未遂吗?”
对呀,高密既是高俞的总裁,又怎需要去做这种抢劫的低等勾当,那为何自己接他回来的时候,他会是在监狱里呢?还顶着那么个假释犯的身份。
“他之所以会在监狱里,是因为他接到了一个毁灭中丹的任务,其实以他的身份,完全不必亲自执行,就算他想亲自实行,以基地的实力,灭掉一个小小的中丹,也不过是不到一月的功夫,但这一次,高密却整整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去卧底在监狱,原因却简单到蠢笨的地步,因为他不愿意让基地的任何势力倾入到他父亲的身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意让他的父亲和他父亲的事业陷入到危险中来。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设在荣宅里的中丹大本营又怎么会被发现。”
“原来是这样。”荣秉天恍然大悟,想起第一次见高密时,自己说的那番刻薄的话,乱七八糟的人?抢劫犯?当时高密听到这些词时,是怀着怎样的委屈才能在院中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自己依然没有给他好脸色,连一间佣人房都没有愿意给他,他在荣宅除了最后几天外,都是挤在那不足1.5的小床上,或者是被锁在地牢里,那时的他又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去渡过在荣氏里的每一个孤独的夜晚。
“不只是这样,基地里的规矩,任何人执行任务都不得超过3个月,如果超过三个月,要不然换人,要不然要接受处分,因此,也因为这件事,高密背上了他在基地的第一个处分。听东方说,他们基地负责刑罚的人非常的严苛,没有任何人情可讲,不过因着与高密特殊的感情,本不想太过为难他,关上45日禁闭就可以了,但是,高密却用30次的功绩,将紧闭换成了杖刑,你知道佣兵里的杖刑是什么样吗?和荣氏里的不同,他不只是击背,而是执刑人分两面,重击胸部与背部,整整80杖,足以让一般身体素质的人躺上一年的了,可是高密,不过休息了三日,就去帮助他的父亲完成了一个极为凶险的任务。”
“什么!”听到杖刑的时候,荣秉天胸口好像也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棒槌似得,一下子不能呼吸了,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却浑然不觉。听到极为凶险的任务时,荣秉天呼吸变得困难,突然不想知道真相了,有种想要跳车逃离的冲动,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他需要知道,他必须知道。
“你听过‘灵狐’吗?”其实俞钦第一次听东方说高密只花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就灭了灵狐的全部势力时,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作为曾经的王牌佣兵,没有人比俞钦更了解灵狐的实力,他易守难攻,防守他可能并不是太难,但是想要主动攻击他,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高密做到了,而且速度快到了超越极限。
荣秉天摇了摇头,灵狐?与荣氏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你以为荣氏在A国的能源站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核战,就算荣秉烨再怎么恨荣氏,也不会,也不敢将心思放到最强的A国上去,在这件事情上,中丹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真正的幕后之人,是‘灵狐’,不准确的说是,雇佣他的某方面势力。所以,如果不先灭了灵狐,即使后来能控制的住中丹,荣氏也决计无法独善其身,只要灵狐在后推波助澜一番,在A国惹出些混乱,那么,这件事后,在国际的压力和A国全民的盛怒之下,荣氏面临的也只能是灭顶之灾。”
高密竟然在背后默默的做了这么多,荣秉天眼中已经不单单是愧疚了,还有一丝不可控制的自豪与欣慰,可是这种自豪与欣慰却因为俞钦下面的话瞬间消失不见。
“可是,灵狐是什么组织?最无耻却实力深厚的佣兵组织,有多少国家想要将他取缔都无能为力,可是高密却必须在荣氏能源站开始打地基之前就将他彻底毁灭,中间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所以,这一次,一向稳扎稳打的高密却走了极端,他违背了一个佣兵的基本原则,在这次战争中,他不但用了国际和平所不齿和禁用的生化武器,将基地的声誉毁于一旦,还害死了基地执行这次任务的三个佣兵,这样的错误,在佣兵的世界里,是致命的,是不可原谅的,所以,深受重伤的高密并没能像往常一样回到基地去接受最佳的治疗,而是成为了基地的第一个逃兵,反道去了瑞士。”
“重伤?”荣秉天诧异的惊问道,照俞钦如此说来,高密灭掉灵狐的时间应该与荣氏图纸风波的时间差不多,事后,高密回来时,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受伤了,却忍着不说,还接受了那样残忍的家法?
“是的,生化武器伤到了他的中枢神经,可是他一醒来,不是想着怎么去接受更好的治疗,而是借用毒品,去维持理智,去为不曾信任过他一刻的父亲去顶罪,用自己一生的自由去换取荣氏一族的平安与享乐。”说道这里,俞钦的语气都忍不住有点微颤,他知道高密的隐忍与孝顺,却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私的奉献到如此地步,却依然保持沉默,不辨不驳,不争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