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二天，高密恢复了每天清晨的训练，不再隐藏实力，如果说平时的高密像温顺的白兔，生气时像火红的狐狸，那此刻训练场上的高密正如一只丛林里的猎豹，看的自负半生的俞钦都瞠目结舌，半小时过后，速度提高数倍的高密额头隐隐的有了些汗珠，结果俞钦手中的汗巾，恢复了常貌，为自己刚刚旁若无人的训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么快的速度和耐力，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片训练场看着简单，实则是俞钦精心设计的，基本每人每天完成一项都不是一件易事，而他却能在半个小时内，将所有的设备全部完成了一次，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呃？”高密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生存吧。”

高密回答的云淡风轻，答案也很简单，俞钦的心却抽痛了，生存，是啊，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谁又不会发挥出自己的极限来抗拒呢，那时的人和畜生已经没有任何分别了，唯一的信念只会是活着，只是一次可以，但如果每时每刻都活在这种生与死的边缘，又会有多少人还能选择活下去，然而就算你有极强的心里素质，如果没有惊人的天赋，依然只会被死神光顾，所以，在这种非人类，适者生存的训练模式下，才会出现像高密这样体能和耐力都一直保持极限的天才。只是，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痛苦与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这种飞人的经历，东方会不会也经历过？想到这里，俞钦的心不再是抽痛，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自己又什么资格去过问？

从俞钦依然严肃逐渐苍白的脸上，高密看出了他的疑问，

“东方很聪明，也很会变通，除了刚去那会，没有受过太多的折磨，而且，已经雨过天晴了。”

折磨？雨过天晴？俞钦惨然一笑，短短的六个字，包含的信息却是巨大的，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使隐忍如高密说出折磨这两个字，又是要经过怎样的折磨才能做到雨过天晴，这几年来，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慢慢的理解了东方那些出格的举动，可是，依然没有办法放下一个父亲的尊严去请求他的原谅，因为在俞钦的认知里，他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做了一个雇佣军该履行的职责而已。

高密从俞钦的神情变化中基本猜出来他的想法，自然也不愿多说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本就是极为复杂的事情，何况是彼此错失的父子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没有办法去理解，所以也没有立场去劝慰。

不用执勤的高密，获得了和父亲同桌吃饭的权力，所以，与俞钦道别后，就赶回了自己的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在衣橱里，随便换了一件林叔精心准备的衣服，再次匆匆的走下了楼梯，刚好楼梯拐弯处看到了并行的荣秉天和荣辰。

“爸。”

“高大哥。”

扫了一眼老式的不够宽阔的楼梯，高密刚想让出一个位置，荣辰就率先退了一步，把荣秉天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然后自己站在了后侧，“爸，你和高大哥先下去吧，我还有东西没有拿。”

看了看满脸隐忍难过的荣辰，荣秉天点了点，表示同意，但也没有等高密，就大步独自先下了楼梯。

“高大哥，我……”荣辰的眼圈有些泛红，看着高密，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我不好，下次，我会提前先到楼下等你们的。”高密拍了拍容辰的肩膀，安慰的说道。

“高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是想把爸爸让给你。”荣辰眼圈更红了，急着继续解释道。

嗯？面对这样的荣辰，聪慧如高密也有些愣住了，之前荣辰的举动，或多或少，是让自己有些伤心失望的，所以，对这个弟弟，他的选择是包容，但天生清冷的他，并不想与这个弟弟有太多的亲近，然而，此时，荣辰突来的亲近与委屈，反而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想安慰，又实在不会。

“高大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荣辰的眼泪终于无声的落了下来，鞠了一躬，有些落寞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荣辰。”高密唯一的软肋就是亲人，看到这样的荣辰，他想都不想，就抱了上去，而荣辰的眼泪此刻又恰巧落在了高密的手背上，滚烫的灼烧感打破了他所有的防备，“是哥不好，哥没有生气。”

“真的吗？”荣辰抬头看着高密，眼睛里还转着好几圈眼泪。

“嗯。”荣辰此刻的神情像犯错的小孩般委屈，高密认真的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荣辰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下，也藏起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然后，又重新挽着高密的胳膊，肿着一双兔子眼，坐到了荣秉天右侧的第二张椅子，将第一张，让给了高密。

“小辰，你的眼睛怎么了。”荣秉天不悦的扫了一眼高密，然后心疼的看着荣辰，问道。

“没事，沙子吹到眼睛里了。”荣辰急忙解释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满面愧疚的高密，又带了些哀求的看向荣秉天后。

“怎么会有沙……”

“爸！”荣辰打断了荣秉天的话，一溜小跑走了上去，抓起荣秉天的胳膊撒娇道；“二叔呢？怎么没过来吃饭？”

荣秉天再次瞪了一眼正慢慢咬着流沙包的高密，才转过头来，对着荣辰和蔼的说道：“你二叔一早的飞机就去A国了，那边的项目准备动工，他需要先去做些准备工作，等下次，项目正式启动的时候，你也过去，熟悉熟悉这一块的新业务。”

“嗯。”荣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高密身边，蹭了蹭高密刚刚长出的茸发，继续说道：“还是让高大哥去吧，我在天烨做做爸的助手就可以了。”

荣辰亲昵的举动让高密口中滚烫的流沙汁一下子直接流到了喉尖，为了不让荣辰再次愧疚，高密强力压抑住喉尖的不适，身体瞬间蹦到最紧，虽然只有几秒，但面无表情的动作在荣秉天眼中却是一番呆傻走神的光景。

冷哼了一声，荣秉天看着高密，语气轻睨的说道：“年轻人还是踏踏实实点比较好，先将该补习的功课做好，再想其他。”

听到这话，高密喉头的刺痛更加明显了起来，低哑着声音说了声知道了，就继续低头吃早饭，不再多语。

荣辰也在荣秉天严厉的目光下，乖乖的坐了下来，本来被高密满心期待了一夜的早饭时光，就这样在沉默中慢慢的流逝殆尽。

吃完饭，被容辰拉着，高密也坐上了父亲专用的那辆座驾，但相比于早上，他非常自觉的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听着荣辰和父亲讨论着最新的经济报道，虽然不置一词，心里却不停地做着分析，当遇到一些新词汇和新股时，才会略微呆滞了一瞬，果然自己不是神，也会和所有坐过牢的人一样，与社会，与自己熟悉的经融市场脱轨，也会和同龄的孩子一样，为父亲与自己的弟弟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