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恕我省略寒暄，鳞泷左进次阁下。

我已指点一位想要成为鬼灭剑士的少年前去拜访您，此少年胆识过人，敢于徒手向我挑战，其家人皆被恶鬼所害。

唯一幸存下来的妹妹已受鬼之血化为鬼，可是我认为她并不会袭击人类，我能够感觉到此兄妹二人身上有别于常人之处，同时这位少年与您一样，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因此我觉得他说不定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希望您能亲自教导他。

我亦深知此事过于独断，还望您海涵。

最后望您保重身体，日益精进。

此致敬礼，富冈义勇。

鸣叫的乌鸦在早晨带来了一封拴在其脚上的书信，不知为何没有像一般信鸽一样塞在腿上的竹筒里，这只乌鸦没有，信拴的就像一块围巾一样。

鳞泷左进次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远到的乌鸦，已经习惯性的戴上了他常戴的红色天狗的面具，乌鸦也不害怕他这幅样子，落到披着羽织的手臂上后便乖巧的低下头示意起腿上的书信。

鳞泷左进次单手拆开书信，简短的看完书信后的他把那一页纸装进了自己羽织里，用手逗弄了一会儿手上的乌鸦，接着才放走了它。

走进屋子，本打算今天干一些农活打发这一天的时间，毕竟也到了适合播种的时候了，不过看见这封信时鳞泷左进次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在信的背面写有那少年或许会途径的地方。

现如今鳞泷左进次已经赶到，眼前的少年他曾经想象过许多次，不过初见时还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怎样才能给他最后一击呢？”炭治郎的嘴里吐出焦躁不安的急促气息，他在害怕身边的鬼，也在恐惧佩戴着面具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鳞泷左进次。

鳞泷左进次没有回答要怎样消灭恶鬼，炭治郎看着鳞泷左进次，他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妹妹从身边走过来轻轻的扯了扯炭治郎羽织的袖口，炭治郎转过头去，呆滞的妹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似乎是出于在家人身边会感到安心，本能的靠近。

炭治郎起初没有注意，不过通过看向妹妹，不经意间看见了树旁的大石头便壮起胆子有了主意。

炭治郎走到那个有他脑袋大的石头前蹲下，接着把它拿起来，冬季犹存的冰冷的感觉让他早就感觉冰凉指头在接触的时候变得很不舒服，隐隐的刺痛在石头棱角的地方和五指之间传到他的神经中枢去，不过壮着胆子的炭治郎无暇顾及这种聊胜于无的疼痛，炭治郎从妹妹和鳞泷左进次的身边走过。

炭治郎的石头已经高举过头顶，心里想着要想把这只鬼的脑袋砸碎怕不是得来上好几下，这一个过程对方或许会很痛苦吧，纵使壮起胆子，可是炭治郎还是把高举过头顶的石头渐渐放下抱在身前，他心里在想究竟有什么办法一下才能要了这只鬼的命，浑身开始冒出冷汗，一会儿又变成了热汗，炭治郎很矛盾，对方即使是鬼他也没胆子真的痛下杀手，毕竟那只鬼会说话也会和人交流，他从小到大从未真正的伤人过，偶尔打架也只是把人打服最多起点淤青，要杀人杀鬼的话还是太为难他了。

【唉，这孩子不行。】看着犹豫的炭治郎，鳞泷左进次开始在心里感叹他的鼻子嗅到了胆怯恐惧的味道，最初是亢奋和鼓起勇气的味道，那个时候炭治郎像个男人，现在胆怯的他变成了胆小鬼，难免让鳞泷左进次觉得叹息。

炭治郎的同情心太强了，他知道这样的后果是让炭治郎无法果断下定决心的主要原因，炭治郎即使是站在鬼的面前也依然散发着源自他本性的那份善良的气味，甚至是就连鬼炭治郎也会感到同情，这孩子或许无法成为消灭鬼的剑士，想到这里鳞泷左进次开始对那个给他写信的人在心里念叨：“这孩子不行啊，义勇。”

“这…”犹豫的时候，被束缚在树上的恶鬼从昏迷变得意识朦胧起来，突然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苏醒过来，他心惊自己竟然昏了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掌控，或许是死了吧，他不知道，总之感觉糟透了。

“啊！去太阳就要出来了。”犹豫的时候，炭治郎一边说一边发现太阳已经开始出现了，日轮的一角像是锅子里圆形煎蛋的边缘，逐渐开始放大并释放出来微弱的光辉。

只剩下一个头的鬼从炭治郎的话语里得知了阳光即将出现的这一事实，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不过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阳光普照，鸡蛋一样的太阳的边缘逐渐变得大了起来，晨曦的光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从林子外头悬崖的地方照过来，只剩下一个头和耳朵长成了双手的鬼开始哀嚎，炭治郎嗅到了东西烧焦的气味，好像肉被烤焦也有毛发被烤焦的味道。

“呜啊啊啊啊啊啊！”鬼开始痛苦的嚎叫，尖锐又异常刺耳，炭治郎被这声音吓得胆怯的后退一步，再看恶鬼时只见这只恶鬼苍白无血色的皮肤逐渐溃烂，好像是纸卷被火点燃后逐渐扩散的黑色灰烬的颜色，逐渐扩大的深黑色皮肤边缘有火星，这感觉就跟一大片木头正在由内而外的扩散焚烧，也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溃烂，鬼的身体正在溃烂就像是生了霍乱病一样，它发疯似的喊叫，刺耳的让炭治郎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捂住耳朵的时候，炭治郎嗅得到那股灼烧的恶臭，他想顺便捂住鼻子可是自己可没有多余的手，于是便屏住呼吸，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剩下一个脑袋和两只胳膊的恶鬼一点点的烧成灰烬，最后忍不住大喘气起来，他憋了有一会儿，也看了有一会儿，空气中那种灼烧恶臭东西的味道没有消散，依旧很臭。

“光是被阳光照到就会变成这样，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在白天会很安全。”鳞泷左进次冷漠的说，他面具下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那只烧的只剩下一点痕迹的恶鬼，把脸转向炭治郎说。

空气中还有一抹淡淡紫藤花的味道，那味道源于炭治郎背后树林中一瞬间消失的一道人影。

“啊咧？”炭治郎回过头去，这时候他已经看不到那个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突然想到自己妹妹也是鬼这件事，惊慌失措的开始通过双眼巡视起来，心中感到不妙，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后碳治郎庆幸的松了口气，原来妹妹这时候已经躲到了背篓里，并用不知打哪来的被子盖住脑袋，正可怜巴巴的在屋子里的一角看着自己。

沉默着的鳞泷左进次在挖好墓碑并掩埋所有死者后跪在地上，开始合十双手为死者祷告，此时距离天亮也才不过一小时而已，炭治郎看着鳞泷左进次沉默了半晌，直到是最后太阳的些微光线透过头顶树叶落到他的额头上的时候他这才踌躇不安的开口了。

“请问…”炭治郎走过去的时候鳞泷左进次也恰好的做完祷告站起来，炭治郎怯怯的叫住了鳞泷左进次，佩戴着面具的鳞泷左进次回过头去看炭治郎，炭治郎本就没有多少底气变得更加懦弱了不少。

“我叫鳞泷左进次，依我看你就是义勇提到的那个孩子吧。”气氛逐渐变的沉寂，就在这时候鳞泷左进次打破了沉寂，首先开口询问炭治郎的身份。

“义勇…难道。”炭治郎思考了些许，最后他的脑海中想起来了一个持刀的少年，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回应：“啊，是的！我叫灶门炭治郎，还有…那是我的妹妹祢豆子。”

炭治郎回应完也不忘介绍自己的妹妹，循着炭治郎的手指方向，鳞泷左进次也转过脸看过去，这时候的妹妹依旧在偷偷摸摸的看着他们，不过不同一般的鬼那样警惕和贪婪的视线，妹妹乖巧娇小，此时看起来有种小孩子遇到不明白问题时才有的那种满脸疑惑的可爱。

“炭治郎，如果你的妹妹吃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办？”鳞泷左进次并未有寒暄，而是直奔正题的询问了炭治郎这样的一个问题，炭治郎被问题问道不由得一怔。

正在犹豫之际冷不丁的却被鳞泷左进次一个巴掌打过来，一声啪的声响过后只听一个咆哮：“回答的太慢了！”

炭治郎坐在地上，显然已经被打懵了，他怔怔的看着鳞泷左进次，捂着脸，又是一句呵斥，炭治郎听从那句让他站起来的呵斥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

“你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太阳出来你都没有狠下心将鬼杀掉，知道你为什么没能在我问你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回答出来吗？”鳞泷左进次不怒自威的面具下估计已经变成了一张严厉的脸，炭治郎怔怔的看着那张脸，沉默着。

“因为你的觉悟还远远不够！”又一声呵斥，这时候炭治郎被吓得颤了一下，再看自己的妹妹祢豆子，她已经吓得钻进了背篓里去，头也不冒出来了，背篓隐隐的还在颤抖，不过她并未有面对义勇时候的那种敌意，显然也是知道鳞泷左进次不会伤害自己哥哥，况且小孩子本来就对严厉的成年人会有几分惊惧，她会躲着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记住炭治郎，在你妹妹吃人的时候你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亲手杀了你妹妹，一个，是你自己切腹自尽，如果带上变成恶鬼的妹妹就必须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捂住火辣辣脸颊的炭治郎的呼吸也开始不顺畅起来，全身发寒，他从没有想过这些事，也从来都不敢想，还没等他回应，鳞泷左进次就又开口严厉的说了起来：“但是你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炭治郎我要你记住，绝对不能让你的妹妹，夺走任何无辜之人的性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炭治郎精神的回答，一扫刚才的无力感，看起来只要是关于家里人的事情，他就都能变得精神起来，是个顾家的主。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一名杀鬼剑士，背上你的妹妹跟上我。”话罢，只见鳞泷左进次毫不犹豫的踏步，脚下扬起飞尘后扬长而去，炭治郎这才刚抓住妹妹的背篓并盖上盖子，把被子随意的叠在妹妹脑袋上，他险些没有跟上，不过好在跑了几步后便追到了鳞泷左进次的足迹。

不过仅仅是跑了一两百米后炭治郎就开始力不从心了，他首先背着自己的妹妹，路面也并非是平坦的石板路，再加上从天亮起就没有吃过东西，刚和鬼争斗过，在跑了几步后炭治郎才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开始透支，仅仅是百米的路程他竟然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起来。

不过仅仅是这样到也还好，至少他还能跟得上鳞泷左进次的步伐，可是随后鳞泷左进次的速度提升过后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一边喘气一边心里也在想：“好快！这人究竟多大年纪了！而且完全听不见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