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秀英一直在辩解说自己没有录音笔,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顺着浑圆脸颊往下滚。
“您别紧张,我是一名诉讼律师,”霍泠鸢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律师证,给訾秀英看,希望訾秀英能放下心中的戒备,“我只是来您这里找到一些证据,我需要为我的当事人做辩护。”
訾秀英接过律师证,颤抖着拿到自己面前,然后又抬起眼看了看霍泠鸢,复又递还给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帮忙。
她眼里闪着的胆小又害怕的光芒让霍泠鸢产生了一种她才是受害者的错觉,仿佛录音就是人间正道。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还得靠着人家手里的录音笔解救张真源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霍泠鸢在心里不停的默念着。
接过訾秀英递过来录音笔,霍泠鸢向她表示了感谢,将录音笔装进包包里,起身与訾秀英夫妇告别。
“走了吗?”见霍泠鸢出来了,张真源转过头问道。
“我想看看你们给病人治疗的相关资料。”
“那走吧。”张真源揣着兜,带着她去到办公室看那些资料。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庭审前两天。
五月下旬,天气变得炎热起来,高考的脚步正悄悄逼近。
在和弟弟聊生涯规划的时候,她听到霍丞雨说大学想报医学专业。
霍泠鸢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响。
霍丞雨一看姐姐这个脸色就知道事情凉了一半——基本和他的预想一致,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是自己非常敬爱的姐姐,她却对于自己的理想表现出了这种态度。
她离开了霍丞雨的房间,手机响了起来。
是张真源打来的电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是他姐姐,我有权利提前知道他的生涯规划!”
她已经无法理智下去了,父母的遭遇难道还没有让他看到这个行业没有未来的未来吗?医生和护士没有人权,麻醉医生被随意的称呼为“麻醉师”……霍丞雨是不知道吗?
霍泠鸢无法理解霍丞雨的选择,医生这个职业费力不讨好,挣得也不多,进修期又长的令人发指。姑且不提挣多挣少的问题,挣得少能被尊重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挣得少还被误解被践踏,这是令大多数人都难以忍受的。
直博到二十五岁,规培两年,住院医五年,主治考核,写论文,带学生,评副高……也许到了二十八岁还得没法完完全全养活自己,学医,到底图什么呢?
“他和你说想学医的事儿了?”电话那头的张真源依旧温柔。
霍泠鸢没有回答。
他继续说了下去:“泠鸢,放他去吧,他有他自己的梦想,你不能圈住他啊。”
霍泠鸢气得不行,为了不吵到正在复习的霍丞雨,她遛跶到了阳台上,“霍丞雨刚刚竟然告诉我他要学医来改变人们对于医生错误的认识!?这怎么可能啊!”
“你当初学法不就是为了要去改变社会对于医生护士不公平的待遇和医闹现状吗?”
听筒里的声音传进了霍泠鸢的耳朵里。
“不确定的世界,敢于想象,就能成功。”
这些字一个又一个的敲击在她的心里。霍泠鸢呆住了,好久没有回话,盯着窗外的嫩芽和刚上完补习班回家的莘莘学子。
她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马上就奔着三十岁去了,也许不全是年龄的原因,也有相当一部分源于自己的心思,霍泠鸢更多的是想要能在捍卫法律尊严的同时多挣点钱,在诗和钱之间,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钱。
可是霍丞雨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少年郎应当憧憬着诗与远方。
十八岁的霍泠鸢也会在别人问自己诗和金钱想要哪一个时,毫不犹豫的选择诗。
光也许会颤抖,但是诗不颤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