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看见池羽，就知道谢含章是要去查尘念的事儿，队友纷纷心领神会，比着OK让他赶紧滚。

三个人扬长而去，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每一个都无比帅气养眼。

“这三世界冠军，一个仙一个高冷一个痞，”森森透过玻璃目送他们离开，由衷感慨，“退役以后不如组合出道。”

“一个比一个有钱，出道？回家继承亿万家产还差不多，”小北冷笑，“况且谢含章哪里仙了，你是不是瞎？”

“反正我觉得自从他从EMP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有一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清高感，”森森用手比划着，“侬晓得伐？就是那种……也不矫揉造作，没有什么冠军少爷架子，平时能跟我们玩儿到一块儿去，比赛的时候又能控图抓人，能掌控得住大局。反正就是那种……哎怎么说呢，立场坚定，知世故而不世故，通透干净，坦荡潇洒的感觉。”

这么一大串词儿下来，小北沉默了会儿，由衷道：“你也挺能舔的。”

Tarantism：“再说一遍？我录下来让他好好嘲笑嘲笑你。”

顾冥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是他的颜粉？”巧了，我也是。

丝毫不知道自家队友已经在背后将自己夸上天的谢含章跟着陆纵和池羽一路往山上走。

他本来就有些发热，浑身骨痛发软，腿上淤青未散，越走越疼，忍到半山腰终于支持不住，大汗淋漓地问了句：“上山干嘛，俱乐部的别墅不都在下面吗？”

“我的私人别墅在上面，空气好，晚上能看星星，而且，”陆纵看他脸色苍白，喘息剧烈的样子，不由停下脚步，“安全。”

谢含章靠在山腰凉亭的柱子旁，喘着喘着就开始低咳，自嘲道，“讲道理，你的别墅可能很安全，但我能不能安全到你的别墅，就是个未知数了。”

“胃疼了？”池羽警觉道，赶紧凑到他身边。

“恩，”他闷声道，恹恹的，手掐进胃里，边咳边道，“有点儿想吐。”

池羽见他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眼尾发红，就知道严重程度不止“有点”这么简单，赶紧将水递给他：“要么喝点？”

“不要，”谢含章软绵绵地将他的手拍开，“凉的。”

“我背你上去？”陆纵询问道，“再忍一忍，私人医生很快就到。”

“你得了吧，”谢含章边咳边喘，整个人虚弱而苍白，居然还有精力嗤笑，“就你那伤，背我上去以后手还要不要了，不得直接截肢啊？你截肢倒没什么问题，主要我怕你半路把我摔下去。”

“本少爷一世英名神武……咳咳咳，”他捂着嘴，骚话不停，“在这山上暴毙多没面子啊。”

很想给他一拳的陆纵：“……”

“我来总行了吧，”池羽展示了下自己并不逊于小北的肌肉，“我身体贼健康，一夜十八次都不会猝死的那种。”

谢含章有气无力地点头：“我有点担心尘念的未来。”

池羽：“……”

“你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打也打不得，陆纵只能冷声骂道。

“哦。”

于是谢少爷可怜巴巴的闭了嘴，趴在池羽肩头就开始止不住地咳，咳到最后有血沫子喷出来，溅了不少到池羽脸上。

池羽开始还以为是咳出来的口水，想着他现在状态不好，这笔账先记着以后算，谁知道上山顶进到别墅，将谢少爷安顿在客房里的时候一擦脸，居然擦了满手触目惊心的血色。

陆纵神色凝重地递给他一张湿纸巾：“给。医生在来的路上了，不用急。”

“哎，Zong神，”池羽接过来，边擦边道，“你跟Utsusemi不是从小一块儿大的朋友么，他都这样儿了，你怎么不劝劝他，让他退役？”

“劝得动么，”陆纵从客房配置的小冰箱里拿出瓶鸡尾酒，开了盖递给他，“你也是职业选手，难道你还不懂？”

“也是，电竞这遭罪玩意儿，”池羽接过，失笑，“谁不是为梦想才继续坚持呢？”

都说电子竞技是各种职业比赛里头最残酷的，不仅参加的选手多，出头的机会难，职业寿命短暂，被资本操控的程度大，而且从未被大众普遍认可，甚至很多人认为，电竞只是游戏，是不好的领头与风气，是将一大票年轻人拉进沉迷旋涡中的洪水猛兽。

以至于每个决心为梦想而投身职业电竞的少年，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来自于网络，来自于对手，来自于对年龄与状态下沉的焦虑，来自于努力多年却仍未实现的冠军梦想，来自于不信任自己的家庭……

十个电竞选手中，至少有七个是因长时间进行高强度训练，保持单一姿势而导致职业病缠身的，这群在镜头与采访下恣意放肆，神采飞扬的少年们，正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姿态，孤注一掷，毅然决然地前行着，以身作薪，以梦为火，奋不顾身地燃烧。

——色彩鲜明而炽热，铸成了电子竞技不朽的魂魄。

有了这种近乎“信仰”的前提，劝说退役，似乎就成了某种不近人情的事。

私人医生很快到了，检查过谢含章的情况，并认真看了他的病例以后，诊断这只是十二指肠溃疡造成的小量咯血，无需特殊处理，多加休息，注意调养即可。

至于因着凉造成的低烧发热，考虑到退烧药会引起胃部不适，对他十二指肠溃疡的病情很不友好，就不开药了，写了些食疗的方子，让谢含章先吃着养上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池羽接过食谱，扭头问陆纵：“你会做饭吗？”

陆纵默了会儿，遂直接打了谢含章家里的座机：“喂，钟叔？”

电话那头的钟叔语气恭恭敬敬的：“陆少爷。”

“谢含章胃不行在我这儿晕了，医生建议食疗，我离家出走不能联系家里的下人，你能不能叫个保姆过来照顾照顾他？”陆纵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挂断电话以后直接在微信里给钟叔发了个定位。

至此，没人会做饭，更不懂照顾病人的问题就解决了。

池羽叹为观止：“想不到啊，谢少爷还有保姆呢？”

“他家别墅三千平，”陆纵毫不留情面地撕碎了谢少爷低调的伪装，“养着至少十四个保姆，五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