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到了先前的林子,只见得十余个土坑,呈新月状阵列,内有竹片,尚未燃尽,没于白灰之中,想必那烟便是由此而起。!
贼首既触此景,又如何能不怒?遂飞起一脚,将半坑残竹尽皆踢开,喝道:
“料那一众贱民尚未走远,我等无需多时,便能追上!”
言毕,便领众贼人寻足印而去,正是个个如同夺命罗刹、索魂恶鬼,手执尖刀,四下寻人。若是一众百姓让他等追上,必是有死无生。
然此时,江口村的乡民正筑了几口土灶,取来食材烹粮煮饭。这般下去何时方能起行?萧春萤虽急,但也无法,已是到了这步田地,又如何劝得动?只恨自己服了软,方才置众人于险境。
“我也把些儿给妹妹吃罢!”于正风行至她身边,递了块饼。
“且先用水冲了给灵儿姐姐吧,她几日未曾食,这般下去,恐有性命之危……沐公子既委吾等以此重托,切不可相负!”
“此事妹妹大可放心,我早已备好,只是见你一直立于此地,坐立难安,何也?”
少女摇了摇头,道: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沐公子已夺了敌船,那伙北人便是有罪于军,为此尚余两策,一是暂驻于江口村内,先休养生息,再作计议,二则是回军追杀,以报先前之仇,将功折罪。汝以为,他等会做何选择?”
“这……”余正风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应答。
话音未落,便有草木响动传来,向西而望,果见先前那伙北人追了过来,个个手持斩刀,为首的喝道:
“杞国贱民,竟敢设下奸计,今定要你等以血偿债!”
众百姓顿时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踉跄起身,作鸟兽散。
“男人留下,让老幼妇孺先行!”萧春萤喊道,可不及回首,百姓们均已向东而逃。
“喂!你们……”于正风刹时有些欲哭无泪。
“两个小孩吗!就先以尔等之血,给爷祭刀罢!”那人言毕,示意众兵士一并杀来。
身着残甲的少年见此,将千机伞柄轻轻一转,便从中抽出一把精钢横刀。
“妹妹且先退,我来挡住北贼!”
“休逞匹夫之勇,吾二人一并设法迟滞他等方可。”少女亦无惧色,祭起羽扇道:
“垦卦.玄天应化、抱元守一!”
随后一挥,只见得身前之土如沸汤一般,动若雷震,直令那靠前的北人个个跌得如狗啃泥,甚是狼狈。
然苪国本就自北地,其民悍勇如狼,加之此刻正是怒火中烧,岂会因此而退?
待得卦象一结,众贼人便蜂拥而上,于正风大呼“不好”,遂持刀以迎,刃刃相撞,顿时激起火花阵阵。萧春萤亦祭了巽卦,以狂风击之,旋起木叶沙尘一并冲向敌阵,但双拳又如何敌得过四手?更何况还两个小童儿,肢体尚未发育完全,却要与数十个久历战阵的巨汉对敌。
不多时,于正风便让其中一人给踢倒在地,萧春萤见此,正欲回救,却不料亦有贼人绕行至其后,伸出树根般粗壮的臂膀躬身一搂,便将这女孩儿锁于怀中,再施力以腕猛夹之,只闻得骨节“咔哒”之声伴着哀啼,八卦羽扇坠落于地,那贼人狂笑数声,随后松手,已是昏迷之态的少女遂仆倒于尘土之间。
“畜牲!”于正风怒吼欲执刀而起,却被身前那人一脚踏住手腕,只踩得他掌心欲裂,五指震痛,连声惨叫。
“这个小匹夫杀了便是,那个女娃子虽幼,尚有几分姿色,暂且留下备着,其余人,快去追杀贱民!”领头的贼首指着前方尚未跑出几步的百姓下令道。
众贼人既领军令,便皆提了刀追上前去,只见得一阵刀光闪过,数名跑在后的老者顷刻间身首异处。
“悔不听春萤妹妹的话……此番休矣……”于正风见眼前贼人已从腰间抽出牛耳短刀,便知其意欲枭首,遂闭上眼,以待大限之至。
谁知正此万急之时,数支箭矢穿林而出,直奔那些贼人而去!
几点血珠洒在少年的脸颊,身前巨汉身中两箭,手中尖刀也已滑落在地,他前后晃了晃,便仰面而倒,于正风遂坐起身,朝箭来之处望去。
只见得北部竹林间,竖起一面略有些许破损的“杞”字大旗,一人手持枪盾,身着铁甲从林中渐渐步出,喝道:
“全军听令!随我剿贼!”
话音刚落,林中便传来一声“得令!”,恰如青天霹雳,直震得山岗动摇,群鸟惊惶。
一众军士紧随两来,持矛盾者、持弓配刀者皆有,衣甲齐备,阵列严整。
为首将军居高临下,率先冲入敌群,挺枪便刺,刹那间便将数名贼人放倒在地,众军士紧随其后,皆持手中之器,稳步前行,将敌众个个分割,围而击之。
贼首哪知这本是稳操胜券之时,半路又杀出一军,赶忙丢了百姓,回过身意欲突围。
却怎料杞人将军早已看透他的意图,以手中战枪作令剑道:
“建阵!”
持盾兵士们闻令,齐答:
“是!”
遂踏步向前,以盾为壁,并列为墙,从间隙间伸出长矛,作坚城之阵。
然当敌临近时,将军以枪击盾两下,此阵又瞬间变了,左右两翼尽皆围来,形似弯月,状若口袋,将来敌围住。
众贼人大半皆陷于阵中,惊慌失措之迹,又闻那将军喝了声:
“击!”
“是!”
密集长矛顿时如蛟龙出海、长虹贯日,只将数十个贼兵刺穿,鲜血四溅,恰如赤色喷泉!
自知已不能敌,贼首乘此机会领着余下零星几个部下绕开一侧,夺路而逃,杞军弓手遂以矢射之,虽放倒了几人,但却没能留下那领头的家伙。
“想杀爷,哼?可没这般容易!”
他一边慌不择路地狂奔一边回顾嘲讽,然而正此时,只闻得一声:
“贼子休走!”
一名白衣少年执手中长剑,从前路杀到,直取贼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