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寂静的正午，蝉鸣声断断续续，企图在所剩无几的生命里在嘶声力竭一次。

顾弛带着殷闻萧穿过无人的花园，右拐后墨绿色扑面而来。

“就是这栋。”顾弛说着推开了大门。

“原来我们住这么近啊！应该还算是邻居。”殷闻萧抱着殷闻笙笑着进了院子。

院内高大的香樟树连成一片，殷闻萧觉得像是闯入了秘密花园。。

“进来吧。”顾弛输了密码开了门。

殷闻萧带着妹妹在玄关处换鞋，早已闻到从餐厅飘来的浓厚菜香。

“不用换了，直接进来吧。”顾弛顺手将帽子挂在了壁挂上，朝里走了。

顾爷爷早就在餐厅等顾弛回来吃饭了。

“爷爷，说个事，今天有……”顾弛话还未说完，殷闻笙就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餐厅。

餐桌旁的老头儿一看地上有一个小姑娘跑着，十分惊讶，他摘掉眼镜，走到小姑娘面前，皱着眉问:“你把谁家孩子拐来了？我说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殷闻萧追着殷闻笙慢了几步才来到餐厅，他看见餐厅的老人正对顾弛说着什么话，心里大概知道了这人和顾弛的关系。

殷闻萧一把捞起地上乱跑的殷闻笙，笑着对老人说:“爷爷好，那个……我叫殷闻萧，我们是邻居，我也是顾弛的朋友。”

老人一听“邻居”，挑起了眉毛，转身又看见殷闻萧对他笑得万分灿烂的殷闻萧。

殷闻萧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笑起来干净爽朗，看起来……人畜无害，顾弛这么想认为。

顾爷爷看到面前这个笑得无比熟络的少年，不由得心里十分舒坦。他笑呵呵地说着:“邻居啊，还是小弛的朋友，来来来，还没午饭吧？我正好今天多做了几个菜，一起吃吧！”

“可以吃饭了吗？太好了！”殷闻笙在殷闻萧的怀里开心地鼓了鼓掌。

顾爷爷看见殷闻萧怀里可爱的女孩，笑着说:“这小妮子真好玩儿，来来来，吃饭吧！”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殷闻萧被顾爷爷搂着肩膀坐了下来。

顾弛一人默默地在旁边看完了全部过程。他叹了口气，面前这幅画面和谐有爱到让顾弛觉得他好像不应该强行入镜。

顾弛面无表情地拉开了椅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你们是那个对面那栋新搬来的吧？那还真是，以后就是邻居了！大家以后多熟络熟络。”顾爷爷乐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来，试试这个排骨，我最满意的就是这道菜了。”说着，顾爷爷朝殷闻萧和殷闻笙碗里合夹了一块排骨。

“谢谢爷爷，唔……这个排骨真好吃，是不是放了淀粉？口感很好。”顾弛咬着排骨，含糊地说着。

顾爷爷一听，更加乐了:“没错，我入锅之前用了淀粉水泡了一会儿！好孩子，真好，来，多吃点。”

“爷爷，你别顾着给我夹，顾弛他也没怎么吃呢？”殷闻萧放了筷子，看了看坐在边上的顾弛。

“他呀，别管他了，他要吃自己会夹。”顾爷爷说着又往殷闻笙的碗里送了几块肉，“小妮子，多吃点。”

“对了，你还和我们小弛是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你？”顾爷爷笑着问殷闻萧。

一旁默不作声的顾弛忽然冒了个泡，冷不丁地一句:“不是朋友，今天才认识。”

“我说呢！这么些年都没听你说过什么朋友，哪来什么朋友？”顾爷爷朝顾弛那儿瞥了一眼。

殷闻萧听着，张着嘴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对，今天他帮了我，不过，我们很快就是朋友了！”

顾弛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殷闻萧，刚好撞上了殷闻萧的目光，说不上来哪里不自在，他有埋头吃起了饭。

“那好啊！以后多来爷爷这儿吃饭，爷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多做几道菜的事。”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唯独顾弛，他第一个吃完后就离席了。

餐厅那边是人间烟火，客厅这里是冷冷清清。

顾弛总觉得身后传来的喧笑和这里格格不入。他在客厅倒腾了几下，找了医药箱。

他拿着消毒水和创口贴又走向了独属于他们的喧嚣人间。

顾弛把消毒水和创口贴放在了殷闻萧的右手边，冷冷道:“吃好了就处理一下你妹妹的伤，别忘了。还有，早点回去。”

“怎么说话的？没礼貌，闻萧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不近人情。”顾爷爷白了顾弛一眼，“刚刚他说小妮子受伤了？怎么搞的？严不严重啊？”顾爷爷有些担忧直接起身打算看看殷闻笙的伤。

“爷爷没事儿，就磕破皮，您先吃吧。我会弄。”殷闻萧连忙回到。

“那就好，顾弛这孩子没什么心，现在才说。”顾爷爷咬着筷子朝客厅瞥了一眼。

“我觉得顾弛挺好的，今天要是没有他帮忙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爷爷，我觉得……其实吧，他还挺好说话的。”殷闻萧说着把殷闻笙转了个身，自己蹲下来处理她的伤口。

“是吗？难得啊！”

“难得什么？”殷闻萧有些迷糊。

“疼！哥哥，轻点！”殷闻笙奶声奶气地埋怨着。

顾爷爷一听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心都化了，“妮妮不疼，马上就好。”说着说着，顾爷爷也蹲在了殷闻笙的手边。

“爷爷你去坐着吧，我处理一下就回去了，今天谢谢爷爷的饭，很好吃。哦！我会慢慢报答顾弛的！”殷闻萧贴上最后创口贴准备把殷闻笙抱起来走了。

“不急着走，你先去沙发上和小弛坐会儿，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顾爷爷起身去了厨房。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殷闻萧对顾爷爷说。

“没事，去坐着等。”直到厨房里传来了水声，殷闻萧只好抱着殷闻笙去了沙发那儿。

顾弛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落地窗透过日光，恰巧落在了顾弛的侧脸，殷闻萧脑子里忽然跳出四个字:岁月静好。

殷闻笙在殷闻萧怀里扭捏着，终于让她哥松了手，自己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顾弛感觉到身边的沙发忽然下沉，抬头看了一眼殷闻萧，“好了？”

“嗯，你在看什么书？”殷闻萧把脑袋悄悄往顾弛身边凑了凑。

顾弛卡顿了几秒，“《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这么文艺？”殷闻萧把头收了回来，明显对顾弛手中的书没多大兴趣。

“什么时候回去？”顾弛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你赶人做什么？”顾爷爷刚好端着水果从厨房那边过来，结果一来客厅就听到顾弛赶人。

顾弛接过爷爷手中的果盘，说:“没，就问问。”

“那也不能这么直接，没分寸。”顾爷爷瞪着顾弛，转眼又笑呵呵地给殷闻萧递了一片西瓜。

“谢谢爷爷。”殷闻萧接过西瓜。

“你看看人家闻萧，多有礼貌，多懂事儿。”顾爷爷笑着有去身后抱坐在地上玩儿的殷闻笙。

“闻萧啊，那个，妮妮叫什么名字啊？”爷爷抱着殷闻笙问。

“哦，她叫殷闻笙，我们两个刚好是‘笙萧’。”

“好名字！好孩子！”顾爷爷夸了几句，往殷闻笙嘴里送了一颗葡萄。

“爷爷，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天家里还没有收拾，我们就先回去了。”殷闻萧说着起了身，从顾爷爷怀里抱起殷闻笙。

“还有，顾弛，那个，今天谢谢你啊，我会好好答谢你的，那我们就先走了。”殷闻萧朝坐在角落里的顾弛说到。

顾弛放下了手中的诗集说了声:“慢走。”

“闻萧啊，别客气，以后常来爷爷家玩儿啊！顾弛！懂点事，出去送送你朋友。”顾爷爷推了推顾弛的肩膀。

顾弛嗯了一声，踩着拖着送他们到了玄关。

“出去啊，送送，也不远。”顾爷爷看着停在门口的顾弛又加道。

“不用了爷爷，也不远，几步就到。”殷闻萧说着就出了门，“拜拜，爷爷。”

顾弛在爷爷的目光下穿好了鞋，送殷闻萧出了院子。

刚出院子，殷闻萧的手机就响了，一猜就是乔女士打开的语音通话。

殷闻萧把殷闻笙放了下来，准备接通电话来着，他一看微信，就想起来还没加顾弛。

鬼使深差般地殷闻萧居然挂了乔女士的通话，对着刚要转身的顾弛说:“顾弛，我们还没加微信吧？来，我扫你。”

“干什么？”顾弛停在树荫下，声音是少年独有一点沙哑。

“加个好友啊，以后出去玩儿方便，你把你你名片打开。”顾弛还没打算掏出手机，殷闻萧就已经拿着扫一扫的页面在他面前晃着，等他打开手机。

顾弛冷冷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慢悠悠地打开了名片。

殷闻萧端着手机上前，“滴”的一声。“我已经点了‘添加到通讯录’，你记得同意一下，我先走了，回见！”

殷闻萧笑着立马又拨通了乔女士的电话，顾弛停在原地看着殷闻萧渐行渐远的背影，把手机锁了，放进了口袋里。

“回见？还是算了吧，闹哄哄的。”顾弛心想，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进门看见眯着眼等他的爷爷，他又微微瘪了嘴，心道:“似乎，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