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提审的前一日，明兰和如兰又求着盛长柏带着她们来牢房看允贤，并且给允贤带了些点心。

盛如兰允贤【毕竟经事少，看到允贤在狱中的狼狈样子，便心疼地哭出来】这几天我和明兰去找了好多夫人和小姐，可是她们听说你出了事，都不肯来给你作证。

允贤对此倒不觉得奇怪，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何况涉及势力大的邕王，没有谁敢轻易去得罪。

谭允贤没事，如兰不要哭，我相信，我会说明白的。【隔着围栏伸出手，为如兰擦眼泪。】

盛明兰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求一个人。【垂下眼帘，想到了那个人】

允贤忙问是谁。明兰只是摇摇头，便岔开了话题。

盛明兰明日就要开审了，允贤，我二哥会带我们一起来的，你，千万不要放弃希望。【隔着围栏，握住允贤的手。】

谭允贤嗯，有你们在，我会挺过去的。【忍着哭声，强颜欢笑】到时候，我们还一处玩，一处做针线。

次日提审，允贤被带到了公堂之上，听审的人围满了公堂大门，允贤因心中忐忑，也没注意都有谁来听审。

“上次因本案事涉医理，故而停审三日调查，今日本堂请来了太医院的程太医来验证谭氏的方子是否有问题。”刑狱司的长官公事说罢，便将方子递给程太医。

程太医看过方子，开口道：“嘉成县主生前因身有弱症，在此前已经下痢十数天，加上咳嗽和盗汗，是为久下阴虚之症，而谭氏却误诊为阳气不足才会开出干姜甘草汤。”

谭允贤【 闻言大惊】下痢？可是那天……嘉成县主并没有跟我说过她有这个症状，她之说了咳嗽、盗汗，不然，我根本不会给她开这个方子的。

一旁坐着的邕王怒斥。

邕王大胆谭氏，明明就是你医术不精，招摇撞骗，开错了方子，还敢在这里狡辩！你经常在女眷的集会上兜售药物，胡乱开方子骗钱，你真当别人不知吗？

谭允贤大人冤枉！民女从来没有卖过什么药，那些七白膏只不过是保养品，都是我送给她们的，分文没取！

允贤惊讶于邕王为了县主的身死，竟然已经不顾他人清白而随意诬陷的地步。

“你说你在闺阁中没有卖药，那可有人能来为你作证吗？”刑狱司的公事话一出口，邕王便显露出略为得意的神情，毕竟他知道，在自己的淫威下，不会有几人敢和他对着干。

盛如兰我们能作证！

盛明兰我们能作证！

明兰和如兰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让允贤悬着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只见明兰、如兰和盛长柏扶着盛家老夫人走了进来。

盛明兰大人，我们能证明，那些七白膏都是谭氏送我们的。

“大人，”盛老夫人行礼道，“前阵子也是谭氏看出了老身的中风迹象，及时开了方子给老身调养，老身才得以无事，所以呀，她不是什么骗子。”

邕王不悦地看着盛家一干人。

邕王哼，谭氏与你们家素来交好，拿人那日都是在你们家，不怕问你们家一个包庇之嫌吗？

盛如兰你……

明兰及时拦住了可能一时义愤填膺，要对邕王出口不逊的如兰。

“如此看来，盛家的作证不能作数，谭氏，你可还能找来其他证人？”

话音刚落，门外又一妇人应和的声音传来。

“妾身能为谭氏作证！”

允贤循声望去，来人居然是那日在国公府被她气走的太常寺卿夫人王氏。她注意到王氏面部的酒刺已经没了，气色也比上次好多了，整个人神采奕奕。

“妾身乃是一品诰命王氏。”

刑狱司公事闻言，立马显出尊敬的态度，并叫人为她看座。

“大人，妾身原本也是有些疾症，也是听了谭氏的建议去开的方子，如今已经痊愈，所以也能为谭氏担保，她并非骗子。”

“这……”刑狱司公事尴尬地看向邕王。

邕王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邕王即便她并非骗子，可是她开错方子害死小女是事实。

谭允贤民女说过了，是因为当时县主没有说她有下痢的症状，不然民女不会为她开干姜甘草汤的！

邕王【嘴边勾起轻蔑的笑】可你身为大夫给人看病，难道不该问问病人之前吃什么药，慎之又慎后再开方子吗？

允贤无言以对。因为当时县主执意让她看病，她早听说了嘉成县主不好相与，急于要走，便只听了县主说了症状后开了这个方子，想着只是一味补药，不会出问题的。可如今……

就在此时，一个有些透着傲气的男声传来。

顾廷烨邕王所言不错，身为大夫，确实应该把这些都问妥当后，再给人开方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英气男子走了进来。他路过明兰身边时，明兰快速递了个眼神给他，然后又对允贤一笑，暗示她不要担心。

邕王顾廷烨！你来此作甚？

顾廷烨宣武将军千金谭氏害死嘉成县主一案已经满城皆知，我自然也十分好奇。

提刑司公事又让顾廷烨看座，不过显然觉得本案越来越复杂了，因为今日来作证之人也都不是无足轻重之人，就看邕王要如何应对了。

“既然侯爷也认同本王方才所说，那谭氏之罪可定了！”

顾廷烨哎？六王爷误会了，我方才指的是如果是大夫这样做自然是不妥，但是【狡黠的目光瞥向谭允贤】谭氏是大夫吗？她在何处坐堂？何处开设医馆？

邕王和刑狱司公事一时语塞，明兰向他投过去一个满意的眼神。允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明兰所说的去求一个人，竟然是顾廷烨。

顾廷烨其实此案要证明谭氏是否有罪也不难，谭氏当日到底有没有开错，问问当日除谭氏和县主以外的人，便可知晓了。

此时，嘉成县主的一个侍女走出来道：“当日奴婢也在场，可以证明我们县主是说了她有下痢之症，且谭氏当日还问她一日几次呢。”

允贤惊诧地看着这个侍女。

谭允贤你……你怎么可以信口胡说呢？！

刑狱司公事拍了惊堂木，示意谭允贤噤声。

“谭氏，你可还有话说？如果你不能为自己找来证人，那本堂今日就只能判你有罪！”

允贤忐忑地左思右想，她记得当时齐衡和平宁郡主都在身边的，他们可以给自己作证，可是……转念一想，国公府与邕王府是姻亲关系，又怎么可能帮自己作证呢？即便齐衡有心帮她，但是如此一来就会得罪邕王，这，也并非允贤想看到的。

正在左右为难之间。

齐衡大人，我可以为谭氏证明！

允贤闻声，心里大大地一跳。

众人不比她吃惊小，齐衡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正义凛然地大步走了进来。

“小公爷也要为谭氏证明？”

邕王的脸色在看到齐衡进来的一刹那开始，便更加难看。

齐衡大人，死者嘉成县主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死的不明，在下自然要调查清楚，谭氏开的方子在下拿给太医院的大夫看过，无毒无害，但确实不对嘉成县主的症状，由此可排除谭氏是故意害死县主，但当日，谭氏为县主看病时，在下刚巧也在旁边，可以证明县主的确没有将自身症状说全，所以谭氏不应判有罪！

一边的侍女听了，赶忙心虚反驳：“不是的，我们县主确实说了……小公爷他说谎……”

顾廷烨【冷笑了一声】这小小的侍女竟敢当堂污蔑国公府的人，那她还有谁不敢攀扯呢？

刑狱司公事无法，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但眼看众人有些怒意，只得命人对侍女掌嘴，并拉她下去。

事到如今，邕王也明白，靠司法程序已经无法定罪谭允贤了，不过原本也是因爱女之死而迁怒，眼下只能听任宪司发落了。

“事已至此，本堂判谭氏无罪，当堂释放！”

如兰欢快的声音率先于其他人传入允贤耳中，允贤还未回过神，如兰已经紧紧把她搂住。

盛如兰太好了，允贤！你没事了。

奶奶和紫苏也迎上来，眼中都是欣喜的泪水；允贤余光看到了明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顾廷烨道谢，而后明兰也跑过来为她一起高兴；太常寺卿的夫人王氏没有说什么，起身和允贤行礼后，就离开了。她看到齐衡远远地对她一笑，本想走过去和他说话，奈何身边人多，只好作罢。

允贤眼中溢出感激的泪水，跟着关心她的众人一起走出了公堂。

齐衡竟然不顾与邕王府的姻亲关系帮了她！

回家后的允贤脑海中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一次，欠了他太大的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