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国公府回来的几天里，紫苏发现了允贤的不对劲。她时常看着看着医书便走了神，趴在桌上拨弄着纸笔发呆。问就说没什么。

紫苏不敢瞒着，把允贤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谭老夫人。

这天晚上，谭老夫人走进允贤的房中。

谭允贤奶奶！【本来正发呆，看到祖母来了，才下床请安。】

谭允贤奶奶允贤啊，这几日也不见你缠着我教你医术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夫人爱怜地拉过允贤坐在床上，让允贤靠在她怀里。

谭允贤奶奶，我只是近来心情不太好，不过我过几日就会没事的。

谭允贤奶奶你呀，心思从小就瞒不过奶奶的，何况奶奶都知道了，是不是……为了国公府的那个小公爷啊？

听到他的名字，便如惊弓之鸟。

谭允贤奶奶……【半是哀怨半是撒娇地嘟起嘴，表示不想说这个事情。】

谭老夫人宠溺地抚摸她的头。

谭允贤奶奶其实和奶奶有什么不好说的？也不过就是儿女情长那些事罢了，何况那小公爷家世显赫，即便是你能嫁过去，我都担心你在那边受气呢。

允贤终于将憋着的泪水哭了出来。并非求而不得，而是连求的资格都不曾有过。

谭允贤奶奶，其实，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哭过后的允贤依恋地靠在老夫人怀里】本就不属于我的，再去想只会让自己更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何况，我身为谭家的嫡女独女，有奶奶宠着，没有纷繁的宅斗之争，还能安心学医术，其实，我比明兰幸福多了，这一点的小小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谭老夫人放心地松了口气。

谭允贤奶奶这就是了，不愧是我们家的允贤，奶奶也是这个意思，求而不得的时候呢，就想想自己已经拥有的，何况上次听你说过，明兰姑娘为你解围，是个好姑娘，若她能与那小公爷终成眷属，倒也是好归宿了。

和谭老夫人说完，允贤的心中又宽敞明亮起来，擦干了眼泪，拿过了枕畔的医书。

谭允贤奶奶，那您继续教我医术吧~我一定要好好学医，继承谭家的医术！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允贤果然不再去想着齐衡，而是醉心于医术，时常会去城外的药王菩萨庙帮一些穷人看病。不过允贤的父亲谭纲却不满她一个女孩家常出门给人看病，也不赞同她学医术。并且已经和谭老夫人商量着，也让允贤和盛家的女孩儿一样去学堂听课，学些日后相夫教子能用到的东西。

即便允贤不主动想起，却也有回避不得的时候。比如她答应了平宁郡主送来补药。就这样几次来往，虽说允贤有意绕路，但也依然会有不期而遇之时。

谭允贤小公爷声音略沙哑，想必近来心情欠佳，需清淡饮食调养，不要过于伤神才好。

齐衡【抬眼视人，轻笑道】劳烦谭小姐挂心，只从声音便可知在下近况，真是医术精湛，在下佩服。

其实几次来往国公府，对于他和明兰近来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知他因何心情不佳，却也不能多劝什么。

谭允贤小公爷谬赞了，允贤也只是略懂些简单医术，都是祖母所授，实在不足为道。

齐衡谭小姐谦虚，家母还时常称赞你医术了得，想来凭借你的医术，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况且女子心细，在医术上或能注意到许多细节。

允贤听得出此番话颇为诚恳，应并非客套话。

只是被他这样鼓励，允贤还是没能免俗地羞红了脸，低眉浅笑。

谭允贤多谢小公爷鼓励【从紫苏手里取过两包补品递过去】此次允贤按令堂的吩咐来送些调配好的补药，国公府的每一份都写了名字，这份是小公爷的，既然在此遇见，就索性交给小公爷吧。

齐衡接过她递来的药包，从沉甸甸的份量便可知晓其心意之重。他此刻，竟莫名觉得心暖。这段日子以来，为情与家中抗争的无力，对明兰承诺的无法兑现，让他深深地陷入孤独和焦虑中。

齐衡如此有心，多谢了。正好近来有些头晕，四肢乏力，谭小姐此番可是雪中送炭了。

谭允贤【 莞尔】其实人总会有心情不畅、诸事不顺之时，允贤前阵子也是一样，后来索性就不再去想，转而做些喜欢的事情，或者出去散散心，可能就会从一时的迷障中走出来吧。

齐衡重新抬眸审视着她，她的话似有所指，又明明说得无可挑剔。

谭允贤令堂还在等着允贤去把脉，先告辞了。

言尽于此，也无可再言了，只希望这一点不足为道的建议能多少有助益于他吧。

齐衡目送她离去。

医者，能医身，难道也能医得了心吗？

她的身影消失后，齐衡才翻看手中的药包。

齐衡这是……？

两个药包之间，夹着一块绣着白芷的手帕。

允贤来到平宁郡主的里屋，照例行礼如仪，然后询问近来身体情况，送上补药后又叮嘱如何调养。

平宁郡主你这孩子还真是有心，这阵子用了你的方子调理身体，还真的见效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平宁郡主对她的态度倒是不像起初那样礼貌而疏离了，多了些接受的亲近】我方才还说呢，如果能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在身边伺候，可就有福气了。

谭允贤【微笑着行礼道】夫人过誉了，夫人有小公爷这样人中龙凤的贵子，已经福泽深厚了。

提到齐衡，平宁郡主又想起近日他和明兰的事，笑容减了几分。

平宁郡主允贤啊，我看你也和盛家女眷有些来往，依你看，盛家那个叫明兰的庶女品性如何？

她不知道平宁郡主因何要如此问她，如果平宁郡主心里已然对明兰有成见，她的回答又能有多少份量呢？

谭允贤允贤其实和盛家来往也有限，不过就这几次的接触，感觉明兰小姐人还是挺好的，聪明漂亮，也很善良，还帮我解过围。

平宁郡主闻言，似乎并未为之所动，反而带着含有深意的笑容反问。

平宁郡主你这是受过人的恩惠，也只能都说人好了吧。

谭允贤【忙摇头】不是的，允贤只是……只是如实说而已。

平宁郡主罢了，咱们也不过寻常说说而已，不必这样紧张。

她示意丫鬟倒茶给允贤，留允贤坐了一会儿，便散去了。

……

那天，允贤从国公府出来时，心里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想不到这段自己不再留心的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出来的一路上，才从国公府下人的口中得知，前不久的一次打马球，嘉诚县主看上了齐衡。县主家世显赫，门当户对，也难怪齐衡为之焦虑至此了。

想必明兰近来也不会好过吧。允贤想了想，决定去盛家看看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