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便在吴山居住了下来。
小三爷给我分了一间朝西的厢房,窗外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农田。
白天瞧着倒是赏心悦目,晚上可就没那么安逸了,用小三爷的话来说,就是听取蛙声一片。
这间屋子以前该不会是他的仓库或者柴房吧?什么狗屁小三爷还说不会亏待我,骗我是小狗。
呸!吴小狗!
我瞪着眼睛醒到三更,越想越生气。抄起枕头就朝他的屋子去。
“吴小狗!吴小狗!开门呀!”我攥起拳头哐哐砸他的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肩上还扛着我的枕头,打算等他一开门,就给他一闷枕头。
哪知他反手便擒住了我。
“哎哎哎,别拧别拧!是我是我。”我感觉我的胳膊在他手里,下一秒就要断了。
“怎么是你啊?大晚上不睡觉。我还以为又是我二...”他松开我,撑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看月亮。
“又是什么?”
他却不回答我。我也是个知趣的,他既不想提,那我也就不问了,抓紧时间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最重要。
“我睡不着,还不是因为我那屋子后头的那些青蛙实在太吵了!”
“你那间屋子不挺好的嘛,田园风光,乡间风情,大自然的气息...”说着说着他还比划起来了。
“去你的!”我忍不住用枕头朝着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反了天!”他摸着后脑勺转过身来,我还以为他要打我,毕竟这些权贵就是有一些变态的嗜好。
我以前听我爹说过,传说皇帝老儿就特别喜欢打宫女,还喜欢把漂亮的小宫女的皮给剥下来,做成人皮俑。这吴小狗也是皇帝老儿的亲戚,难说一样的变态。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一个跪划过去抱住吴小狗的腿,可怜兮兮的说道:“小三爷我错了。”
我感觉他的手掌已经落在我的头顶上了,怎么地?难道他要徒手开我脑壳?我的妈呀救命啊!!
我还没喊出救命,他便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呀?当日你在斗鸡场可不是这样的。别怕,我说过会对你好的。”
我抬起头,只见他笑意盈盈,还有这满天的星辰。
第二日一大清早,鸡都还没叫,他便来砸我的门,我怀疑这是他针对我昨晚吵醒他的蓄意报复。
“干什么呀我的爷?”我真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换衣服,带你去吃包子。”
一听是包子,我整个人都清醒了!
城西的早市刚开,各家卖早点吃食的铺子陆陆续续开张,盛着食物香味的人间烟火气熏得我找不着北。
吴小狗拉着一路呵呵傻笑的我来到一家包子铺,然后跟老板要了两笼小笼包和两碗豆浆。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上了桌,心急的我直接塞了一个在嘴里,我哪料到这包子里的汤汁儿这么烫!
“这么急作甚?恶狗扑食啊!”他把手掌放我嘴边,拍着我的背要我吐出来。
哪知我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好吃!”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问我:“你当真是县令千金吗?”
“如假包换!”我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又喝了口豆浆,终于把包子咽了下去,“不过...我爹很忙,我娘身体又不好,所以从来没带我来过早市。”
我搅着豆浆碗底的糖粒,“所以...谢谢你吴小狗。”
他把他笼屉里剩下的几个小笼包全夹到我盘子里来,“吃吧吃吧,管够。”
于是我就又叫两屉,这家包子可就比我家那条街上的那家包子铺强多。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灼灼。”我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什么?桌桌?你这名字可真有意思,你怎么不叫椅椅呢?”
“不是桌,是灼!灼灼桃花的灼。”
不过吴小狗好像并没有听我的解释,自顾自的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桌子好了!你以后就是我专用的小桌子了,专门给我端瓜子点心果盘啥的。”
他转过头看我一个劲儿的翻白眼,戳了戳我的脸,“不对不对,你长得这么像包子,又这么喜欢吃包子,还是叫小包子好,听着喜庆。”
“?”
“来来来,吃包子吃包子。”
其实我知道,我爹这么一去就没了消息,指不定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那日就是没在府里才逃过一劫。若是再顶着从前那个名字,怕也是不妥。
不过,我爹那个土老帽要是知道他费尽心思,给我取了个自以为洋气的名字,一转眼我就叫了小包子,他一定气得吐血。
每天吃过晚饭,我都会拖着胖掌柜陪我出去散步,美曰其名带胖掌柜减肥。其实我就是想去瞧瞧我家府上那封条撕了没有。
我爹娘...回来了没有。
若是真遇到官兵,我还能在胖掌柜身后躲一躲,吴小狗那个小弱缺身子估计是挡不住的。
我日日去,可是我爹娘都没有回来,我家院里的桃花开了又谢,直到新的县令带着亲眷住了进去,砍了那棵桃花树。
那天夜里狂风大作,雷声轰鸣。
我抱着吴小狗前几天才给我买的老虎枕头,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上面。
万恶的封建礼教就是很害人的,那么大个王爷,大晚上的也要我陪,我这侍女做的着实不痛快。
吴小狗估计在我门外站了快有半个时辰了,我要是再不去开门,他可能就要把门拆了。
我又用那个老虎枕头擦了擦脸,掀开被子,起来去开门。
“小包子,你还没睡啊?”他倒是自觉得很,我刚打开门,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一进屋就翻身躲进了我的被窝。
“这不你给我吵醒了吗?嗝!”我刚刚的伤心劲儿还没过,说话还打着哭嗝。
“你枕头怎么那么臭?”他嫌弃的把老虎枕头丢到我怀里,“辛亏爷自带了。”
说着,他就把他自己的枕头换上,拉了拉被子,在我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我抱着老虎枕头在床边坐了下来,没有心情跟他胡诌打诨。
他用脚踹了踹我,“还不睡觉等着捉鬼呢?”
配合着窗外的雷声,吓得我一哆嗦。
我把枕头砸在他脑袋上,“你睡床我睡哪儿啊?!你不会回你自个房间睡啊!”
他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用手指了指地上,“我的吴山居,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你打地铺呗。”
我的天啊,吴小狗你真的没有心!
我边往地上铺褥子,却是越想越难受。我以前好歹也是爹娘千宠万爱长大的,就算被我爹打戒尺,每回打完却也是一个口一个乖乖的哄着的。
我现在白天既要陪这闲散王爷打发时间,晚上还要被他欺负。平时住在这么个破房间也就算了,现在连床都不让人睡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一头倒在褥子上,想到平日里我娘哪里舍得我受这样的苦,现在也不知道我爹娘可还好,便更觉得伤心了。
“你哭了?”吴小狗从床边探出个脑袋。
“我没有。”我把脸埋在我的老虎枕头里。
“你明明就哭了。”他开始伸手来扒拉我。
这纨绔王爷哪里会懂我的伤心。
“我今天听胖子说了,新县令今日上任。”
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上回还说我长得还不错,可惜就是没有腰,怕是包子吃多了,你说这话哪个姑娘听了会高兴?
窗外的青蛙似乎比去年的还要吵些,我埋在枕头里闷闷的说道:“吴小狗,我没有家了。”
他半晌都没有说话,我以为这厮怕是没听见,要么就是睡着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胖子都是你的家人。”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突然蹦出一句。
我转过身,只见吴小狗左手杵着头靠在床边看着哭得眼睛红红的我,他又重复了一遍:“这里就是你的家。”
然后他伸出右手,给我擦了擦眼泪,“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当然了,这吴小狗为什么会叫吴小狗,就因为他是真的狗。
第二天夜里我抱着我的枕头去了他的房间,毕竟他的床又大又软,昨天夜里他害我受冻,今日我睡一下他的床也是很合理的嘛。
哪知这人一脚就把我踹了下来。
“你不是说吴山居就是我的家吗?我在我家里想换张床睡睡怎么了?”
哪知这臭流氓居然说:“吴山居是你家,我的床不是。”
只许吴小狗放火,不许小侍女点灯!你说说这人要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