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泯得到回应后,心里刺痛了一番,他嘴上虽然不承认,心里已经把他当作朋友。可现在这个人已经肯定地回答他,自己若是敌不过,便会杀了自己。
朔莫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又换上那副懒散的模样:“不过不是现在你不用担心...”
“走。”舒泯没说多余的字语,朝着城外门口走去。
糟糕,小朋友生气了。朔莫吐了吐舌头,跟上舒泯。
离开城门口的距离不长,但对舒泯来说与千层梯无疑。与他来到城外一个小村庄后,在荒地停了下来。
四周只有矮矮的荒草,被风吹地弯下了腰,草尖点到了地面。远处烟囱里的白烟,弥散在高空中。面前朔莫的长发随风飘动着,更显得他脸庞长的妖孽。
舒泯深吸口气,把头上的草帽拿了下来,挂在自己的后背上。一手拉开绑在发上的丝带,黑发一下子散落在肩头与腰身。微风吹开墨绿色的衣袍,露出里面用布缠绕着的青蒲剑。
丝带被舒泯系在剑端,拉开缠绕的布,青蒲剑的光芒便毫无保留地四散开来,亮的像一颗宝石,照亮了朔莫的脸。
朔莫呵呵地笑了几声,避开剑尖去看舒泯的脸。对上他的是一双清澈无比的银灰色眼睛,被剑尖照亮了光芒。朔莫看得有些呆,身体下意识兴奋地抽出桃纾。
舒泯的眼睛被大火洗礼过后,看任何东西都觉得暗淡无光。唯有看向这把剑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了起来。舒泯默默使出【逆水寒】的第一式,周身散出淡淡的蓝光,寒气蔓延到朔莫全身。
朔莫身子有些发冷,产生些许退却之意,他仰天大笑几声,把寒气全数击退,爆发出比寒气更加猛烈的冲击,震憾了舒泯的神识,就好像是狮虎威势一般。
下一秒朔莫便拿着桃纾剑冲了过来,舒泯熟练地一转剑尖,仿佛剑身灌满冰水般,与桃纾擦肩而过,减弱了几分煞气。
同时舒泯一剑气冲向朔莫的手腕,朔莫手腕有短暂的冰冷,在这间隙,舒泯施展逆水寒剑,冲破水气,一直线刺向朔莫的肩头。
朔莫冷冷一笑,扭转肩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剑端。舒泯看一剑未成,立刻返旋回身,与朔莫拉开距离。霎那间朔莫回头拿剑冲了上去,舒泯见招拆招,边打边感叹,这人的功夫可真是了不得。
但转念一想自己输了便是死,稍稍温柔的心转瞬又变回冰雪,使出逆水寒第二式,朔莫感觉自己身边的水汽加重,被舒泯寒气一冲,全身上下都被冻住了,动弹不得。舒泯见冻住朔莫便提剑朝他背后刺去。
朔莫用脚踢起手中掉落的剑端,再踢向舒泯,舒泯吓得立刻用青蒲挡住眼前的剑,下一秒朔莫便挣脱寒气,用似魔幻的语气念了什么,桃纾剑上散出淡淡粉紫光,飘到了舒泯眼前。舒泯一看不妙立刻退后好几步,用青蒲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气线,阻挡了那粉光继续接近他。
可刚刚的间隙还是让舒泯中了幻术。
舒泯眼前渐渐模糊,定睛看着朔莫朝他走来,越来越近。
就这样被他杀了吗。
舒泯问自己的心。
甘愿吗?
怎么可能。
舒泯咬牙用青蒲刺伤自己的手臂,逼迫自己清醒过来,用神志驱散脑中流窜的迷幻。鲜红的血液流在青蒲剑上,从剑尖滴落到荒野上。
朔莫像是被他的行为惊呆了,舒泯顺势举着血剑,实行逆水寒第三式。剑上的血痕浮起来,变为一根根血丝线缠绕在舒泯周身,从手臂上留下的血液刹那间冰冷,漂浮在空气中,跟随着剑气冲向朔莫。
朔莫召回桃纾与那些血丝交战,但血丝越来越多,桃纾很快便被缠住了。
“第三式是用自己的血吗?”眼看着血丝就要缠上朔莫的手臂,他果断放弃剑,跳离舒泯身边。“啧,不打了。”
舒泯依旧保持拿剑的姿势,用剑尖对准他的心脏,灰白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他:“为何。”
“我不忍心。”朔莫抬头朝他笑了笑,“我不想你流血。”
舒泯那时并未看清朔莫的笑脸,而此时他的世界都被青蒲剑的光芒填满,也就看清了朔莫的脸庞。长的十分妖孽,女人看了大概都会被他勾去吧。听完他的解释后,不解地睁大眼睛,打斗必定是要见血的,若是他不想自己流血,那为什么要挑战自己?
他有些捉摸不透朔莫的意思,陷入了沉思,而就在他无意识把剑渐渐放下时,朔莫眼中闪过精光,用身后的手指带动桃纾砍断那些血丝,冲向舒泯的心脏。
他原以为舒泯会躲过,然后取笑他狡猾奸诈。
可舒泯并没躲。
朔莫察觉他的想法,立刻把手指朝远方一划!可剑端也只是偏了几许,狠狠地刺穿舒泯的肩头。
朔莫看着面前的人捂着肩头跪了下来,吓得自己心脏骤停,急忙站起扶着他:“你为什么不躲啊!?”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着,他杀了许多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次比现在还惶恐眼前的人沉眠。鲜血很快弥漫了整个左肩,舒泯原本就以血为引,此时肩被刺穿,更是流血不止。
“撕拉。”
朔莫扯下自己衣裳的一块布料,一圈圈缠在舒泯肩头,想要帮他止血。舒泯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下意识抓紧朔莫的衣袖。
“火...好可怕...”
“有...人...吗...有...人...吗...”
朔莫用手托起舒泯的脸大声回答:“我在!你不要睡!”舒泯眼皮耷拉着,血流的实在太多了。
朔莫恶狠狠威胁起来:“予舍!你要是敢闭上眼睛,我就把你丢到火堆里!”
舒泯迷迷糊糊地听到他要把自己丢到火里,立刻一推面前的人,转而双手抱住自己的上身,一遍遍地说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那就给我清醒一点!”朔莫骂了一声,跑到他身边。
朔莫把舒泯背起来,藏好两把剑,往最近的人家那走去。村民们看到一个黑衣人背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惊得马上让伤患躺在床上叫村里的药师治疗。那位药师拿了许多药瓶,把一粒回血丸塞进舒泯的嘴里。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药医再配了几副药后,就去看别的病人了。
朔莫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舒泯旁边,把头枕在他手边。
“为什么你不躲呢。”
屋外无声的风吹凉了草上的血,而草再没有回应一声。另一方云桦和叶桉在岸边转了一圈无果后,回到各自的家族。
叶桉按照云哥的安排查了青帽,据说玄淼爷爷喜欢青蒲做的草帽,而这男人带的正是青蒲帽。这草帽八成是玄淼送与他的。
叶桉得出这个结论后,来到赤郝家,拜访了云哥所在的院子。
云桦正在院中调戏着蝴蝶,远处周围聚集着几个侍女,正用花痴的眼神看着云哥。叶桉上前恭敬地问好,云桦没看他,把蝴蝶挥去,转过身用小草变成玫瑰花送给侍女们,侍女们惊喜地大叫,拿着玫瑰跑远了。
叶桉在一旁静静等着云哥叫他,可云桦一直没有注意他,哄好侍女后又回到亭子里,吃起了糕点。
叶桉看过了许久他都没回应,便尴尬地叫了声:“云哥?”
云桦眉眼一翘,长长的眼睫毛翻了上去,眼睛定睛看向叶桉。
叶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云桦轻笑出声,“怎么了,就这样你就脸红了?以后怎么娶亲?”
叶桉苦恼地把头歪向一边:“云哥说了算。”
“什么叫我说了算?”云桦用手指把叶桉的脑袋转了过来。叶桉刚想解释,云桦下一秒打断了他:“还说这些没用的?有消息了么。”
叶桉立刻正了脸色,把之前的信息和结论告诉云桦。
云桦不一会儿嘴角上扬。
“就是他。叫什么名字?”
“听船夫说他姓舒。”
“舒家?”云桦眼中闪过一丝鄙视,“就那个不自量力,想要超过叶霜家的舒药家?”
叶桉点点头,而且这舒家早在几年前就被叶霜家的人火葬了,这男人怕是当年从舒家逃离的后裔吧。
“青蒲剑竟然被玄淼爷爷送给一个姓舒的男人,真是老糊涂了。”云桦呵呵地冷笑着,想当年他儿时死缠烂打,这青蒲剑玄淼怎么都不肯放手。出去一游历,剑就随手送人了。
他怎么不气愤。
况且还是和叶霜家为敌的舒家。
云桦摆摆手,让叶桉继续查舒家,是否有流离在外的后裔者。
叶桉回去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叶曲和踏进叶桉的房门,并敲了敲桌子,“哥哥来了都不打一声招呼?想什么呢。”
叶桉猛的惊醒:“曲和哥。”
叶曲和是叶霜家大儿子,实力继承了叶如许的大部分,现已经是有着第二医者的名号了。叶灯吟是叶曲和的姐姐,但他们两不怎么对话,倒是叶桉与叶灯吟关系比较好。弟弟叶桉对学医没什么天赋,但对毒有些敏感,叶灯吟总是叫他来分辨毒素强弱。
“你姐又叫你去玩了,记得早点回来。”叶曲和叹口气,拍了拍叶桉的肩,说实话他真的担心自己可爱的弟弟被老姐害死了。
叶曲和看着叶桉离开房间,在弟弟屋子里逛了几圈,便离开了院子。
晚春时节,花都赶在春天最后的时机争相开放。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花香。
叶桉走过香气迷人的花园,直奔老姐的屋,一推开门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强烈的反差呛得叶桉直咳嗽。
“老...姐...咳咳,你多久...没出来过了啊!”
“哦!~是小叶桉呀,嗯...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叶灯吟趴在地上捣鼓着一株奇怪的花草,指尖蘸着点白色的药粉。叶桉扶额叹气,老姐每次叫他来,九成都是来帮她打扫的。
“这次怎么这么久,你看你,别说屋子了,整个人都不像女孩子。”叶桉一边唠叨一边动手拿起地上散落的纸张。
叶灯吟一甩头,把额前的乱发撸到脑后,不在意地挥挥手:“哎呀,有时候真想把头发剪了。”
叶桉吓了一跳,拍了老姐的头,“你想干什么啊,这可是...”
“身之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弃也。”叶灯吟念经一般地重复叶桉的话。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想嘛~”
叶桉继续叹气,捡完地上的纸张,整理好放在一边,开始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忽然他想到什么,“姐,你知道舒家么?”
叶灯吟撮粉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撮着:“为什么想知道舒家。”
“云哥要我查的。”
“噗呲,你怎么这么听云桦的话,难道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
“不是姐...我...”
叶桉磨磨蹭蹭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叶灯吟看透般的笑了几声,换了话题:“舒家与叶霜家有仇,你可知晓?”
“知道。”
“舒家有一个叫舒南石的人。”叶灯吟弄完粉末,起身坐在椅子上,拍拍手,“他企图杀害还在腹中的你。”
“我?”叶桉有些吃惊地指了指自己。叶灯吟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继续说着:“舒家想取代叶霜家的地位,叶曲和已经天赋异禀,他们不想让第二个‘叶曲和’出生。”
叶桉呆在原地没有答话,自己的本事自己知晓,远远比不过曲和哥的天赋。
“于是他们让舒南石去打掉这个孩子。但是他最终没能成功。”叶灯吟咬咬牙,“要不是母亲察觉到不对,偷偷让叶曲和告诉父亲,你就...”
叶桉傻傻可爱的模样正是舒南石所赐,原本应该与叶灯吟一样是个毒药方面的天才,却被歹人破坏成了普通人。
这事叶霜家怎么咽得下去!
“于是如许哥就让我放火烧了舒家。”叶灯吟缓缓说着,“他们全家都不配和你呆在一个世界,他们自找的。”
叶桉听完后心情有些沉重,自己差点被舒家杀掉这事,一时无法接受。
叶灯吟拍拍弟弟的头:“不怕,现在舒家已经被灭了,哥哥姐姐都帮你报仇了!”
“可是云哥要我查的,就是舒家残余的后裔。”叶桉复杂地看向老姐,“玄淼爷爷把青蒲剑给了他。”
“咔擦。”
叶灯吟手上的玻璃杯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你说什么?”
“玄淼爷爷,把青蒲剑给了舒家后裔。”
“那个老糊涂蛋究竟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狗屁玩意!”叶灯吟不禁爆出了粗口,“明知道三大家族中,两个家族都视舒家为敌,他还把剑给舒家?!”
“云桦哥也想不通这一点。”
“也是,那小子小时候天天吵着要看青蒲剑,现在这个结果他不可能会接受。”
叶灯吟看着叶桉已经整理好了她的房间,有些消气地摸摸弟弟的头,“你就跟云桦那小子说,叶霜家当年仔仔细细翻过舒家了,并没有找到残留的种,若是真的有。叶霜家把天地都翻过来也要找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