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泯一步不停地走到彩云城门口,再次搭着一辆货车出了城门。沿着城门往前走,还是之前来时的船港。舒泯用金币租了一艘客船,想着飘到哪里是哪里。
船上的客人大多数是游历的商人和修士,商人们围坐在一旁谈论着最近商路的变化和价格的变动。修士们常常是在船空荡的地方练剑,或者在船头吹江上的风。
舒泯坐在船里头的座位上,拉起门边的帘幕准备小憩一会儿,毕竟大清早地被一个人吓醒,舒泯感觉自己并没有休息好。
意识渐渐离去,直到帘外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将舒泯叫醒,似乎是目的地快到了。舒泯整理下自己的仪容,快步走出隔间,只见好多人围在船头,舒泯向远方看去,连绵不绝的城镇与三座大山的身影。
“这不正是赤郝山,玄机山和叶霜山么!”
一个小修士站在舒泯旁边大叫着,有些激动,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跟着活跃起来。
这可是三大家族占有的名山,谁不想去观摩几许呢,说不定会得到某种机缘。然而舒泯冷汗遍布全身,思考着如何坐船离开这地方。
忽然前头有人说道:“这茹水城最近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剑大赛,你们这些修士不妨去看看?”
修士们听到这话,兴奋地举起自己的剑,想要迫不及待飞向那一样。因为每一次舞剑大赛都是进入赤郝家族的机会,听说赤郝家每次都会挑出一位能者破格进入家族。修士们都蠢蠢欲动想要争取这个名额。
茹水城也是赤郝家地盘下的一个中等城镇,离船港不远,徒步行走也能在天黑前到达。
舒泯本想着离开这个地方,但想起玄淼让他多开开眼界,便暂时停留一会儿吧。自己的剑术虽传承了玄淼的【逆水寒剑】,但面对强势的武器却无法反击,乘着这个大赛,说不定能够学习一下。
在太阳升到头顶时,船便靠岸了,一下船,舒泯就和众多游客一样,被许许多多的小店铺围住了。
“嘿!小哥来个葱油饼吗,给你免费加个鸡蛋!~”一个热情的大叔招呼道。
“谢谢,不用了。”舒泯拱手离开了。
“哎哟!整个城镇最甜的糖葫芦勒~小哥要不要来一串?保证甜到你心里!”路过的大妈桑抓住舒泯就是一顿口活,把舒泯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只手拿过插在木板上的一串糖葫芦,熟悉的声音在舒泯耳边响起:“我要一串。”
舒泯回头便看见了那身黑衣,上面绣着白色的竹子,是朔莫。
朔莫给了银钱后那大妈就走了,舒泯缓了口气,一根糖葫芦突然出现在眼前。“怎样?吃吗?”朔莫晃着糖葫芦,舒泯虽然好奇但拉不下脸,转身离开朔莫身边。朔莫笑着追上去:“小予怎么不理我?”舒泯一激灵:“谁让你叫我小予的?!”朔莫顶着无辜的脸答道:“我上次问你了,你说随便我~”
舒泯扶额叹气,不再想称呼的问题,“你怎么来这?”朔莫舔了舔糖葫芦自然地回答:“我坐了小予你后边的一艘小船,没想到小予你走得这么慢,我都追上你了~?”
舒泯连忙想解释:“那还不是那些人........算了。”舒泯顺顺自己的呼吸,“你也是去看大赛吗?”朔莫把一颗糖葫芦吃进嘴里,含糊地说着:“偶是去搀赛的。”“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舒泯停下来,回头看朔莫的样子,嘴巴里塞着什么,看上去有点可爱。
朔莫难得听话地吃完嘴里的东西再次开口:“我是去参赛的,而且要夺冠。”
舒泯有些惊讶地看向朔莫,中午的阳光照在他黑色的衣袍上,使得那白色的竹子闪闪发光,他嘴角上扬,眼中藏着傲气,让人相信他真的能一举夺冠似的。
朔莫把手放到舒泯肩上,笑呵呵地说:“小予,信我么?”
舒泯有些不自在地想躲开他的手,可惜没能做到,叹了口气:“你加油。”
朔莫摇摇手中还剩四颗的糖葫芦,稍稍弯腰,从下往上看舒泯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朔莫轻笑几声:“那小予也是去参赛的么?”
舒泯走到一家开放式的茶馆,随意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摇了摇头,一边倒茶一边回答:“我去学习。”
朔莫十分自然地在他面前坐下,抢了他刚刚倒好的茶水,顾自喝了口,咂咂嘴:“这茶不行。”
舒泯眉毛皱起,夺走朔莫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又拿起另一个倒茶。“不想喝就别喝。”
“小予的功夫实在欠缺,改天哥哥我帮你练练?”某人又用欠揍的声音敲打着舒泯的耳旁。
“不必,还有,你不要跟着我。”舒泯喝完手中的茶便起身离开,有意和朔莫拉开距离。朔莫坐在座位上看着离去的舒泯,“学习?青蒲剑者还真是谦虚。”
桃纾窝在朔莫腰间,听到这句话震了震,朔莫嘴角一弯:“桃纾你也想看看他的本事是么。”他顿了顿,“我也想。”
舒泯绕了好几条街,看身后没有人追来便放下心,慢悠悠在街上走着。
偶然在一个客楼前,看到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往前走200公里就是大赛参与入场的地方。
舒泯跟着提示往前走,一会儿就看到远处有个庞大的平台,下端有数不尽的座位,近处有个入口还有个小赌场。舒泯来到入口处,买了张观客的票,放入袖袋中。回头看见有长长的队伍排在参赛口,后面还隐隐有人来排,自己这边的观客口倒是冷清些。
“难道这下面的位子都是等待比赛的参赛者么。”舒泯疑惑地出声,旁边一个跟他一同是观客票的人笑着回答他:“公子怕是外地人吧,观客楼在那里,比赛的时候我们是坐在楼中观看的。”舒泯谢过搭话的修士,徒步往刚刚他指的茶楼走去。
茶楼有三楼,靠窗边的位子十分抢手,几乎已经被各大家族预定了,留给舒泯这些游士的只有靠里的座位了。
舒泯皱了皱眉,这样自己岂不是学不到什么,在三楼的观展台上,轻盈跳起,飞跃到茶楼的屋檐上坐了下来。“若是能学到点什么,就好了。”青蒲听到他说这句话不满地摇摇身子,舒泯按住剑说道:“我不能够依赖玄淼留给我的东西。”青蒲之后就没再动了,舒泯呆在屋檐上也看了一会儿夕阳。
舒泯不知道的是,玄淼的【逆水寒剑法】没有外传,整个世界应该就只有他会此剑法。可玄淼教他的时候总是提醒说是为了防身,舒泯也很听话,不到关键危险的时候,并不展示自己的实力。玄淼对于舒泯来说,是偶遇的朋友,也是一生难得的良师。
清晨,太阳微弱的光照在舒泯脸上,舒泯感觉到睫毛有些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可再次眨眼看时,人不见了。
舒泯迷迷糊糊地起身,自己在屋檐上度过了一夜,身子躺的有些酸痛。远处的铃鼓已经敲响了,现场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客楼里也传出人群的声音。
在楼下吃了些早点后,舒泯翻上屋檐,眺望远处平台上的风景。有一个主持拿着一本册子,似乎正在点名。
在点名结束后,比赛正式开始,主持人在一个盒子里抽了两张纸并大声念出:“1号和153号上台!”舒泯明白,这是按照牌号随机比赛。
两个人拿着剑站到了平台上,在一声令下后,扭在一起舞剑起来。舒泯看了几秒就打起了哈切,两人的剑法单一,破绽百出,可由于对方水平也欠缺,所以这场比赛还打了好几分钟。
又过了几场无聊的比赛,当舒泯觉得自己学不到什么准备离开时,平台上站了个熟悉的黑衣身影。舒泯顿了顿,想起一个人说过他要参赛,便有些期待地定睛看着。
只听铃鼓一响,对面的修士就一股劲冲了过来,黑衣人歪头躲过剑尖,一弯腰踹了他一脚,顺便用力抢过他的剑,在手心里把玩着。“下去吧,多活几天也好。”黑衣人不在意地把剑丢到平台之下,剑尖狠狠地插进了地上。
那个修士似乎还不死心,准备空手与他武打,黑衣人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嘴里轻轻吐出:“你以为你没剑,就能敌过我吗。”这不是疑问句,而是恶魔的死亡话语,修士颤抖着身子,乖乖地下了平台。
舒泯仔细回忆着刚刚他的动作,觉得十分行云流水。
朔莫向远处的客楼望了望,瞥到屋檐上有个墨绿的身影,捂袖低笑:“小予可真显眼。”
在朔莫下场后,凡事抽到与他过手的,都没让朔莫拿出剑。在场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在猜想着谁能让他拔出剑。舒泯有些跃跃欲试,可他知晓这地方不合适,便耐下性子继续学习。偶然意识到自己几乎只看黑衣人的场次,因为只有他能让自己学到东西。
不一会儿在场的人寥寥无几,黑衣人留到了最后,与同样最后一个人站上了平台。
比赛的尾声已经敲响,可两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台下有些观众不满地喊叫起来:“快打啊?愣着干嘛!”
那个叫喊的观众下一秒就被砍断了长发。
谁都没看清是谁出的手。
再抬头一看,那个白衣人已经拿出了剑,上面散落着几根黑发。
朔莫笑着开口:“脾气这么不好?”白衣人再次挥剑,散去上面的黑发,把剑尖指向朔莫。“拔剑。”说完台上便没了白衣人的身影,再次看到已是朔莫身旁,而朔莫的指尖夹着那剑尖。嘴角微笑着,却透露着冷意。“好啊。”
朔莫拿出桃纾,气势全开,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煞气。桃纾也兴奋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白衣人眼睛张大:“桃纾?!”朔莫低低地笑着:“这是你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说完朔莫拿着剑凌乱了身姿,白衣人偶尔接了几次,但很快找不着方向,被朔莫一剑刺破脉搏。
鲜血直流。
舒泯紧紧看着台上黑衣人拿的剑,青蒲微微震动的现象告诉他,那正是青蒲的对剑:桃纾。
舒泯大脑突然空白,玄淼对他说过,能持桃纾的人必是意志坚定,毫无顾虑。也是你人生唯一的,最大的敌人。
而且那个黑衣人,他还觉得有些熟悉。
客楼传来一阵掌声,有个人踏着剑飞向平台,有明眼人看出是赤郝家的云翰森长老,外号森长老。
朔莫已经把剑重新插回腰侧,等着森长老来到他面前。
森长老看着这青年,看着懒散可眉眼间都是锐气,有些欣赏地说道:“我代表赤郝家,邀你进赤郝家族,你可同意?”
台下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黑衣人,等待着黑衣人同意的话语和之后森长老唤出的彩霞云梯。
可黑衣人摇摇手,拱手退让一步:“在下不想。”森长老来了兴趣,追问道:“为何。”黑衣人甩了甩衣袖,挥去台上残余的血腥气,“还有个小朋友等着我呢。”说完他往客楼的屋檐上看了一眼,舒泯一惊赶忙跳下屋檐钻进客楼里,等到森长老转头来看,屋檐上已经没有人在了。
森长老和蔼可亲地说道:“那就请那位小友一同进赤郝家,如何?”
所有人为这句话惊呆了,这是赤郝家第一次破例为了一个人还带了另一个。
朔莫依旧摇摇头,“小朋友他可能不会同意呢。”舒泯咬咬牙,心里把朔莫扎了一针又一针。
森长老再和蔼也失去了耐心,转身踏着剑有些失落的回本家了。
舒泯整理了下脑中新学的动作,便踏出了客楼,在街上逛了几圈便看到了向自己跑来的朔莫。朔莫灿烂地笑着,准备扑向他,被舒泯一巴掌拍到一边。
“为何不答应。”舒泯擦了擦手。
朔莫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不要脸地回答:“不想去。”
“你有桃纾,找青蒲有何事。”舒泯眼中充满了疏离,与之前生动的他有些不同。
朔莫愣了愣,摆摆手:“无事,就是想切磋切磋,一较高下。”
舒泯想到之前在台上他毫不留情抹人家的脖子,刹那冷下脸,周身的气息带着一股寒气:“若是我输了,你就杀了我,对么。”
朔莫脸上的温柔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的是一副有些疯狂的微笑,吐出的字似乎都带着血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