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眼前少年,虽说是来监学,却独自执书一本,毫无理睬我之意。
想起寒逍对他的介绍:
“寒逸,生性孤僻,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如同下凡仙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最见不得有违家规之行为。”
于是便欲逗逗这不苟言笑的少年。灵机一动,放下书,趴于桌上,佯装昏昏欲睡之态。哪想对方立刻向我投一抹如剑目光,生生把我惊起。
因此使得我整个早晨皆不敢懈怠。
百无聊赖地熬过晨习。
用中膳时,膳堂尽是白衣翩翩,然而人多却毫不杂乱嘈杂。故只消乖巧排队便可领得饭菜。我吃饭时,仍暗自思忖:
首日一个眼神便害得本姑娘吃了瘪,看来……得找另外的法子了呀……
不远处的寒逍见我若有所思之色,好奇地凑过来问:
“离小曦,第一日与咱们寒大公子相处得如何呀?”
“好着呢。被寒逸一个眼神盯得心虚了整个早上——竟比那文书长老还具威慑力。”
我捣鼓着碗中饭菜,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是自然。咱们寒大公子可是年少盛名,已被公认为各世家弟子之楷模了呢。若这点威慑力都没有,谈何楷模呀。”
寒逍满是一副“你不懂”之态,摇头晃脑道。
“说得好像你挺懂似的。难不成……小小年纪就是个断袖啊?”
我不禁取笑,以左手撑一边脸颊,斜眼睨他。
寒逍明显有些恼火,正欲掐我,却不知想到什么而双眸闪过星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行礼道:
“恭迎寒大公子!”
心中为之大乱,亦立即起身行礼。
见我那一本正经之色,寒逍毫不顾及仪表地哈哈大笑。
我方知上当,狠狠踹上寒逍大腿,怒道:
“好你个寒逍,看本姑娘以后怎样收拾你!”
说罢,我三两下解决碗中饭菜,理所当然地将饭碗推至寒逍面前,含糊不清道:
“神志及尊严损失,洗碗来偿!”
还不等对方回应,我已逃之夭夭。
贰
慢条斯理回到居处,却见寒逸已在书桌一端坐着读书了。
我狡黠勾唇,已想好了如何应付这位寒大公子。
想罢,一掌拍上居门,极潇洒地斜撑着,远远向寒逸喊道:
“寒大公子果真是勤奋呢,坐在此处如此之久,怕是饿了吧?其实大可以用完膳再来呢。公子可不能为了我而伤了身子呀。”
然而对方对于我的喊话充耳不闻。
情不自禁“啧”一声,不肯罢休道:
“喂,寒大公子?你可在听我讲话?这般举动,礼仪何在?”
还是只回了我一道冷漠背影。
我颇有些不耐,没好气仍旧念叨道:
“寒大公子好生傲岸呀。”
寒逸:……
“寒公子怕是看不起我呢。”
寒逸:……
“喂!寒逸!你到底是块冰还是个人啊!”
或许对方忍耐已到极限,这才微微偏头斜我一眼。
目光中,皆是冷意。
而我并不再如此畏惧此般眼神。而是望向别处,嘴边流氓般笑容不改。
良久回眸,发现寒逸仍目不转睛地瞪着我,此次眼神中竟有了命令之意。
想命令本姑娘?
但我还是佯装乖巧,慢悠悠走去寒逸对面,极不端正坐下。坐下时仍暗自瞅着对面少年。
寒逸见我毫无听令之态,目光愈发冷冽,这才缓缓启齿:
“坐好。”
撇撇嘴,端正坐姿,一丝不差。
终于愿说句话了呀。心中颇是得意。接着我便继续打搅欲沉心读书的寒逸:
“寒大公子可是生气啦?话说名字,取来便是要唤的嘛。好吧,我承认方才有些不敬,此处向你郑重道歉。”
寒逸又回到了原先光景,将我所说之话充耳不闻。
见状,我不急不恼:
“寒大公子,别那么小气嘛,说了向你道歉,给个回应行不行?”
寒逸并不理睬,反而已翻过一页书。
“……寒大公子?”
少年毫不留情地向我冷冷扔出二字:
“自习。”
“我不!”
我理直气壮道。
少年并未多说二话,而是……直接将我封在了原地。
“今日不把‘小雅’背下,不得用晚膳。”
“什么?士可辱,晚膳不可禁!我知错!帮忙把这咒解了,我把《诗经》这一本全背下来!”
颇为绝望地哀嚎道。
可这皆归于无用。寒逸拂袖而去,若来时一般飘飘欲仙。
而我被气得咬牙切齿,向他背影怒吼道:
“寒逸!你欺负人!”
少年闻言驻足,再次往我头上泼了一盆彻骨冷水:
“今日再把‘大雅’背下。”
这下倒好,本是解闷,反成了禁足辟谷。
叁
夜已三更,明星当头。我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千万不愿地背着书,心中怒火久久难平。
好你个寒逸,看本姑娘不迟早把你欺负回去!
思索着如何欺负寒逸的鬼点子,忍俊不禁。瞌睡渐来,迷迷糊糊间,已趴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