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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4——行叭,又是压箱底

云九姳的随笔

——别问,问就是搬得我自己的压箱底——

我很爱戏,我爱听戏,我爱唱戏。我从小在戏园子长大,见惯了各色面孔,有的人,温婉高贵;有的人,色厉内荏;有的人,凶神恶煞;而有的人,使人如沐春风。

我师父是京城里的名角儿,唱青衣,我学的也是青衣。师父年近不惑,家中已有妻,子。师父名唤白青,师父姓白,又爱青衣,自己拟了这名儿,一来二去的,也就叫开了。

说到这儿,您可能好奇了,我是谁呢?别急,咱这就为您揭晓。

我叫杨忆云,也是长在京城的人,年纪不大,只不过七八岁,平常吃住都在师父家,跟师妹住一个屋儿。师妹比我小上几个月,盘儿尖,绝对的美人胚子。姓穆叫穆婧晗,是家里人送来学戏的,她是杭州人,她的爹娘都在杭州,每年年节会将她接走,灯节一过,就送回来。

师父膝下有一子,名曰白喻离,才过了十六的生辰。虽然没正经拜师,但天赋极高,也时常跟我们一起练着。我们一众小女孩儿家都管他叫哥哥,其余的师兄弟们,则叫他大哥。

师父原先给白喻离结了门亲,只是那家老爷因意外去了,这事儿也就耽误了。没过几日,那家就派人递了话,解了亲,婚嫁再不相干。师父也无方,只好遂了她们。

也正因如此,他的婚事便耽搁了。二者,师父已然红了这许多年,前来攀亲之人从未断过,师父冷眼瞧着,竟没有一位能与白喻离相配。有些看着不错,可仔细考量却并非门当户对,真真是愁坏了人。

白喻离,他这个人,人如其名,对外人总带着三分疏离,也不爱说话,如若开口,必是狠狠扎在人心窝子里。却对我们极好,得了些好玩儿的,好吃的,也都会拿给我们,久而久之,我们都把他当亲哥哥一般爱重。

师父没教我们学戏,只教我们学礼。开始我还有些不解,这些古板的东西,有什么学头。后来啊,师父告诉我们,师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自小就学习礼仪。整个人看上去就很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小到行走坐卧,大到待人接物,这里头的门道可多着呢。

于是,我跟随师娘学了三年的礼。在我十岁这年,世道大变,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十月初八,是我生辰。这一日,城里死了很多人,横尸遍野倒不至于,单我见到的,便足有数十人之多。

城门的告示上写着,城中似有叛党,宁杀错不放过。凡见到形迹可疑之人,必先报给衙门。

丧钟敲响了,城中百姓皆伏地而泣。皇上走了,这位皇帝虽然算不上勤政爱民,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帝王。他的狠辣,手段,都恰到好处。不曾错杀一人,也不曾放过一个。试问这样的皇帝,可还会有第二个吗?

此时此刻,除了皇宫里的人,再也无人知晓皇位的归属者是谁。不少人盼着能有个贤德的皇帝,即使他荒唐,即使他不爱江山,只要他的手不伸向黎民百姓,那就有人支持他做这个皇帝。他们会捧着他,护着他,相信他,敬爱他,直到他坐稳这个至尊之位。

关心朝局的人,盘算着皇帝的儿子和兄弟们,谁才最有可能即位称帝。不关心朝局的人,比如,师父。他依旧每日督促我们练功,哪怕,戏园子不能唱戏。师父从来都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因此,即便戏园子没开,我们也一样吃穿不愁。师父不仅有戏园子,还有茶楼,酒肆,当铺和商行。这几样虽然难,但只要做好了,便不会失败。

茶楼里的消息灵通,师父会将消息整合,卖给有需要的人。酒肆里的酒,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会喝。所得的钱用来支撑戏园子的开销,而当铺和商行,则是周转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生辰没过的我,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的,虽然,明知道,自己的生辰,怕是再也过不了了。师兄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我没有很开心,也没有什么胃口,整日只吃些清粥。若说我难过,我却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大概是命吧,上天早已注定,每个人的命运。我的命,会是什么呢?谁知道呢?我望着将要升起的太阳,黑暗终会过去,黎明总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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