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枉有一杯醉人酒,却解不了半点愁
天地茫茫间,三千繁华,唯有情最是相思,可百转千回,又有何人可解相思?
眼前相依相偎的身影,刺痛了锦觅的眼,她用眼中万千颜色救回了他,只为赎罪,却如今看得他,拿着它赠与他的一瓣霜华,博美人一笑。
穗禾的柔情,令她作呕,可旭凤的无情,令她绝望。
“凤凰,你可知这是我的一半真身,你可知她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可知救你的人是我,你可知我有多爱你?”
昏昏噩噩,锦觅不知何时走到了忘川河畔,脑海里回想着旭凤对自己说:“从未……”
好一个从未……
若她真的从未爱过他,便不会今日这般可怜,若她从未念过他,她就不会这般痴狂,若她从未思过他,她不会心痛到,亲手捏碎春华秋实,硬生生毁了自己的一瓣真身。
漫天的血色霜花昭示着她的伤,她的泪,她破碎又无处安放的真心,从此,她和旭凤再无可能。
眼中的酸涩令锦觅难受,她抬头望向忘川河的上空,一片极光,过了这里便是天界。
她从那里来,也终将只得归去那里。
“觅儿……”
这一声“觅儿”让锦觅心慌,她下意识地想逃,却不知为何没了气力,不知是不是刚刚碎了一瓣真身元气大伤的缘故?
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却忘了手上的血污,一抹猩红映入眼中,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愈发多了起来。
“觅儿……”呼唤声越来越近,锦觅不敢回头,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她这样狼狈,她一定很丑,她不想让他看见。
该死,为什么还在流?别哭了,别哭了。
“觅儿!”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拥来,他轻柔地安慰:“我知道你很难过,没事,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介意的。”
如洪水猛兽,锦觅再也招架不住,她止不住的颤抖,回身抱住他,抱住那个白衣少年,六界军父,又或是那个曾经与她在夜空下相遇相识的小鱼仙倌。
她什么也说不出,只有无尽的心疼,化作一声声的对不起,他为了一个人,伤了另一个人的心,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润玉什么也没说,似乎这激光下的对不起,给了他一切答案,此时他安静的等着,直到锦觅止住了哭泣,他温柔哄道:''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好。”
这一次的回头,终归是让三个人的情局有了解处。
一月之后,春暖花开,天界也迎来一件大喜事。
天帝陛下与水神仙上推迟已久的婚事终于确定在入春之时。
众仙纷纷喜笑颜开,要么恭喜天帝陛下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要么感叹水神仙上命好,得天帝如此深情不负,真是世间难觅。
润玉听到这些言论,一笑置之。这不过是他和觅儿在各自痴妄中的一丝慰籍,如同寒夜里两个人相互拥抱取暖。
没有人知道,当他小心翼翼试探后,她淡淡的说“我们成婚吧。”只此一句,就让他恍如隔世。
她始终是他的主,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以后。
此刻,他站在洛湘府的外殿,看着锦觅独自一人酌酒。
她素来爱酒,却也不似今日这般痛饮,一斛接一斛,仰头灌入,唇边笑意满满,眼角却已是微红。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她在为谁沉醉神伤,他心里明白。
可是他又何来资格劝她放下,他不是亦是如此吗?皆是爱上了薄幸之人。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锦觅又灌下一斛桂花酿,她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她只知她现在只想忘却,麻木自己的感触。
她真的好想忘啊,如果忘了就不会痛了,可她又没有勇气饮下忘川水。
她不像自己的娘亲那般干脆决断,也做不到临秀姨那般豁达通透,更没有荼姚的心狠手辣,她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不明是非,如今落得这般狼狈,她前所未有的挫败。
都说酒是穿肠毒药,是扫愁帚,正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可为什么她愈发清醒了呢?
转眼间,酒尽杯空。锦觅起身,她想再去拿些酒,却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亦或是坐了太久,腿脚有些许不稳。
忽然她停住了,一双大手将她扶住,她顺着看去,看见润玉眉目紧蹙,如有了个疙瘩凝在眉间,锦觅觉得不喜,却不知此刻润玉的心亦是有愁绪化作心结却只能苦涩藏着。
“觅儿,莫再喝了。”润玉欲带锦觅入室,却忽觉眉间一阵凉意,指腹的柔软一点点抚平自己的斑驳。
“不要皱眉,不好看。”锦觅有些呆呆地,向着润玉嫣然一笑,“我不喜你不开心,你明明笑起来很好看。”
“觅儿,你醉了。”润玉握住那纤细的皓腕,将其拿下,“我送你去内室就寝。”
这会轮到锦觅皱眉了,她挣脱着,似乎是有些恼。
“胡说胡说。”这实在是小看人,她可是千杯不醉的,这才多少酒?她如何能醉?
况且若是真醉了,她怎还会如此心痛呢?
“休要蒙我,小鱼仙倌是个惯会哄人的。”锦觅笑的一派天真,令润玉动容,曾几何时,他的觅儿还只是一个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葡萄仙子,会笑会闹,会甜甜的叫自己小鱼仙倌。
如今的她,却因为旭凤如此伤情,只能用酒麻木自己,在这种不清醒的时候唤小鱼仙倌。
他其实真的很想问她,旭凤真的那样好,值得你那样喜欢?
有什么是他能做到我做不到的?
但他始终没有说,他明白,一个人千好万好,如果不是心上人,都是无用的。
“觅儿,听我的话。”润玉又好声好气的哄着,“我们不喝了,先入内室好不好?”
“我不想,我就是想喝。”锦觅拒绝道,她拉扯着润玉的衣服,“不如小鱼仙倌和我一起喝?”
润玉有些无措,他不是没有见过锦觅恣意的样子,可这般任性倒是头一回。
他再次将锦觅的手拉下,转身想着要不要先去烹茶给锦觅解酒,却不想她却似乎慌了,一把拉住他。
“你去哪儿?”锦觅问道,“你也要走吗?”
润玉有些理不清,“也”这个字是个什么蕴意?
锦觅见润玉不回应她,她急了,抓住他的袖子,哭道:“你别……别不要我好不好?”
润玉一时怔愣,忘了言语。锦觅哭的越来越凶,他搂住她,拍拍她的后背。
“爹爹,临秀姨,他们都走了。凤凰,狐狸仙,他们都恨我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好委屈,明明那些事……我也不想啊……”
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亲人都要离开自己,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相信地爱要这样的伤害她……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怪到她身上……
“求你了,我……我只有你了,求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这或许是锦觅第一次这样害怕过,曾经爹爹临秀姨走时她没这样怕过,她想着她要坚强要报仇,旭凤不要她时她死心了,她想着要重新生活。
可是……如今润玉要是走了,她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当初是他在一个个寒夜给了她慰籍,在她追随凤凰遍体鳞伤时他没有指责而是包容,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只是她刻意地忽视。
但她真的能毫不动容吗?
她不是石头做的,她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她看起来无畏,其实胆小怕事,是一只缩头乌龟。
锦觅在润玉怀里呜咽,眼泪打湿了润玉的衣襟,她死死地拉着他,许是真的怕极了。
润玉心头喜忧参半,他从未想过锦觅竟是这般依赖他,更未想到她心里一直有自己。
“不要瞎想,小鱼仙倌怎么会不要觅儿?”他温柔的说道:“觅儿那么好,是我的妻子,我宠你都来不及啊。”
深夜,润玉将已然熟睡的锦觅安放至塌上,望着她的睡颜,嘴角勾起一层弧度。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一直以来,那个害怕被丢下的人,明明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