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黄梓瑕自疲倦中悠悠醒来,顿觉浑身酸痛。
她呲牙咧嘴坐起,恍惚了一阵,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已嫁作人妇。
脸庞又烧起来,心中颇有些感慨。
她起身准备下地,李舒白巧从外头进来,见她行动不便的模样,笑得温柔。
黄梓瑕狠狠瞪他一眼,见他飞上眉梢的喜悦和满足,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过来。”
她愤愤命令道,李舒白听话的走过去服侍她起床,见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笑得愈发和煦。
“今日那些琐碎礼仪都给你免了,过几日,咱们就去扬州?”
黄梓瑕脸色缓和些许,轻应一声。
二人想携前往花厅用膳,路上许多下人见了,忙屈膝行李:“王爷,王妃金安。”
那一声声王妃叫的黄梓瑕有些双腿发软,恍恍惚惚,又觉无比欢欣。
李舒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手上牵着她的力道重了些许。
“哎,有谁想得到,本王竟娶了身旁一个小宦官为王妃。”
黄梓瑕睨他一眼,悠悠道:“是啊,也不怕人笑话。”
李舒白低头看身侧女子弯弯的眉眼,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除了你,谁敢笑话本王?”
周子秦来的时候,着一身橘色大衣,内称绿色里衣,大红色的裤腿儿,脚踏黄边的白靴。身后拖着一个沉重的箱子,雄赳赳气昂昂,箱子里传出不断的撞击声。
黄梓瑕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崇古,你们什么时候去扬州?我可把所有家当都收拾好了,打算和你们一同前往。”
李舒白轻瞟他一眼,冷笑:“一同?二姑娘呢?你爹呢?不追着你跑?”
黄梓瑕清晰看见周子秦的腿软了一下,颤颤道:“他……他们管我做甚,我是随崇古去破案的。为民除害,安定天下。崇古可是答应过我不会金盆洗手,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说着就要去勾黄梓瑕的肩。
黄梓瑕眼皮一跳,就见李舒白抓着周子秦的手,恻恻地笑着。
周子秦讪讪收回手,沉默不语。
“我同梓瑕此去扬州纯属游玩,并非去查案。”
“我知道啊。”
“……”
“但是你又如何保证扬州不会有各式案件呢?崇古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行,那你先回去吧。十天后我们就出发。”
于是周子秦欢天喜地地走了。
次日清晨,夔王府的马车驶向扬州。
原先几日便可抵达扬州,可李舒白硬说路途风景不可错过,带着黄梓瑕一路玩到扬州,竟已过去一月有余。黄梓瑕虽有不解,可这一路山清水秀走来,倒是懒得思索原因,只与李舒白尽兴而游,十足惬意。
直到二人踏入扬州,黄梓瑕瞧见一身五彩有气无力垂头丧气的周子秦,黄梓瑕才明白为何要在路上花这么久。
“王爷,你们终于到了,等的我好苦啊……”
黄梓瑕掩嘴轻笑,李舒白眉梢上扬,好心情地问道:“我们有让你等吗?”
周子秦一滞,李舒白又补一句:“存心躲着二丫头也就罢了,偏偏还拿我们当挡箭牌。”
周子秦狠狠跺脚:“我才不是为了躲她,我是,我是随崇古来判案的!”
李舒白不屑冷哼,不再理财他,牵了黄梓瑕大步走远。黄梓瑕回头对着他眨了眨眼,笑道:“你那点小心思,在我们这儿可不够看的。”
周子秦头一回感受到真正的挫败——鄙视也不要这么明显嘛!他悻悻抬步跟上。
“哦,还有,”李舒白清冷的声音自前头传来,周子秦停下脚步,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李舒白缓缓笑道:“往后不能叫崇古了,你得恭恭敬敬唤他王妃。”
周子秦眼里期待的光一点点黯淡。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循着大道一路向前,两旁的小摊热闹不已。洛阳的小食可谓色香味俱全,十分诱人。黄梓瑕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她可怜兮兮地看向李舒白,轻声道:“我饿了。”
李舒白温温柔柔笑着,掏出荷包买了几样吃的,放在黄梓瑕手中。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到了客栈再好好吃一顿。”
黄梓瑕小鸡啄米是的点头,乖巧地吃起手上的东西。
而后头跟着的周子秦只觉生无可恋,一声不吭地跟着。
走了许久,总算到了客栈。前日景笠几个已先一步抵达安排好一切,正站在客栈门口候着。李舒白将马儿交给马侍,携着黄梓瑕进去找桌坐下,不一会便上了一桌菜。黄梓瑕立马开吃,李舒白不住地向她碗中夹菜,眉眼柔软。
吃饱喝足便有些困倦,可黄梓瑕还是撑着昏沉的脑袋,拉着李舒白出门骑马。
“若是困了,今日便先算了。”
李舒白无奈,语气中满是宠溺。
黄梓瑕翻身骑上那拂沙,身子轻轻一晃。她没在意,只当自个儿确实困了。却还是甩了甩长发,一指涤恶,固执道:“那不行,咱去消消食,赛赛马,看看夜色中的洛阳城。”
李舒白蹙眉,对一人一马有所不满,却还是乖乖上马:“都听你的。”
夜色极美,黄梓瑕与李舒白并驾而行,醉人醉景。马儿缓缓踱步至城郊,一片绿地展现眼前。黄梓瑕欣喜欢呼一声,策马跑了起来。李舒白低低笑着,踢踢涤恶的肚子,它便听话地追上那拂沙。
黄梓瑕跑得正兴,忽觉身子摇摇晃晃,不禁勒了马绳。却在这时,耳边闻“嗒”一声,黄梓瑕脸色一变,马鞍已朝侧边滑去,人亦快要坠地。
好在那拂沙是个机灵的,立时止了脚步屈膝,黄梓瑕顺着马鞍滑落,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落入熟悉的怀抱。
“嘶……”她低呼一声,睁眼瞧见李舒白低沉的脸,却觉浑身好几处泛疼。顾不得查看,她撑着李舒白欲要站起。
“做什么?”李舒白已直起了身子,阔步向涤恶走去,抱紧怀中人:“乖乖呆着,会客栈。”
黄梓瑕无奈偏头,便见那拂沙略有不安地站在不远处,身旁落着一马鞍,眼神一凛,对李舒白道:“快放我下来,我去瞧瞧那马鞍。”
李舒白步子一顿,随即转了方向,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黄梓瑕嘴角一抽,蹲下身查看。
马鞍有被人割过的痕迹。只是只割断一半,方才那声轻微声响,便是拴鞍的革断开的声儿。
她细思一番,心道自己近来应没有得罪何人啊,边准备翻身上马。
李舒白颇为不悦,一把捞过黄梓瑕,跃上涤恶。
未几抵达客栈,李舒白依旧面色阴沉。他将黄梓瑕抱下马车,走进客栈。
景笠几人立时围上来:“这是……怎么了?”
“你将今日去过马圈的人,全部找来。”
说完,李舒白大步走向楼上客房。
“是。”
他将黄梓瑕轻轻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卷起她的裤脚,见腿上满是淤青,眸色一沉。
黄梓瑕见他如此,心头一暖,凑前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李舒白浑身一僵,抬首见面前女子巧笑嫣然,心整个儿软下来,声音温柔道:“你歇着,我去将那该死的人揪出来。”
门外景笠听见王爷的声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敲门道:“王爷,人已找齐。”
李舒白瞬间又冷下来,转身欲走,黄梓瑕扯住了他:“我也要去。”
李舒白张口就想拒绝,却见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心中一动,俯身抱起她。
黄梓瑕哭笑不得,只由着他横抱着自己下楼。
楼下站了三人。一位青衣,一位黑衣,一位红衣。那红衣男子浑身直抖,眼神飘忽,另两位看似气定神闲,实则青衣那位唇瓣微抖,黑衣那位双手成拳,紧攥不松。
李舒白抱着黄梓瑕走近,在三人面前坐下,缓缓将黄梓瑕放在自己膝上,道:“名字。”
青衣男子上前一步:“林名。”红衣男子便抖便结巴道:“张……张顺。”黑衣男子抿了抿唇,方道:“刘山城。”
黄梓瑕勾唇,心中已有定论,却问:“去马厩做甚?”
林名深吸了口气:“牵马出行。”张顺依旧抖个不停:“只是……路过。”
刘山城只吐出简洁明了的两字:“喂马。”
黄梓瑕又是一笑,对着三人微扬了扬下巴:“你倒是说说,为何割我的马绳?”
是唯清清呀
鸾凤身轻8
刘山城恍惚一阵,才明白过来,黄梓瑕正对着自己说话,眼神一晃。
“你们二位,可以离开了。”黄梓瑕对着林名与张顺浅浅笑道,转而又看向刘山城:“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刘山城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吐出一口气来,看上去竟是轻松不少。
他俯身拱手:“可否请姑娘告知,如何看穿的?”
黄梓瑕挑挑眉,倒没有拒绝,在李舒白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很简单。其一,看到我们时,另二位表现出的害怕极其正常,而你,紧攥的拳头可看出不是害怕,”黄梓瑕一顿,“还是紧张心虚。”
“当然,此点不过是我的主观臆断,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方才李……舒在问你们名字时,只有你,犹豫了。”
李舒白眯了眯眼,李舒?她给自己起名这么敷衍?
“此为两点。再则,”黄梓瑕的目光悠悠转到刘山城身上,“在马厩停留的时间,只有你最长。”
“不错,也有可能是他二人在撒谎,但很显然,他们都没有撒谎的胆量。”
黄梓瑕微微倚在李舒白身上,轻吐出最后一句话:“我也没什么确凿证据,不过凭借你们的动作猜出心思,只是没有料到你如此坦诚。”
李舒白眉眼尽沉:“理由。”
刘山城被他的气势一惊,慌道:“公子,小人不过见财起意罢了。”
二人正思索此话真假性,却闻一个慵懒的声音:“果然,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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