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清,她仅是她而已。”
慧清无甚在意,双手懒散地背在生后,悠悠轻笑说,“希望师兄保持本心,千万不要再失了智。”
第二日清晨,我偷偷去到赵家祠堂。忽听妇人轻轻的呜咽声,便静立在镀黑漆的柱子边,看着那妇人摸着棺材里一位老人的面庞,接着是毫无生机,形如枯槁的手臂,将淡黄色的液体涂抹与唇部,眼部,发间,动作细腻,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厉色全然不见。
“想必他是您的丈夫吧。”
“你…你是谁!”
”出来!”
老妇神色警觉起来,歹毒,狠厉,像狡猾的野兽遇到了侵犯自己领地的同类。
“我一直就在这里,只是,你还没厉害到可以看到我。”
道宣由下至上现出肉身。
“黑曲司的人。”
“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认识什么黑曲白曲,你说与不说名字我都不关心,只盼你不要打扰老妪我安享天年。”她瘦削,棱角分明的下巴翘起,语塞缓慢 ,也像一只摸爬滚打出一身本领的年老野兽。
咻的一瞬,她掩在手心里的琉璃瓶出现在道宣手中。
“呵,烂蛊水,黑曲司医师黑曲妍配置,自明朝流传至今,习得之人无几。”
“你拿了它也没用,还给老妇!”她气急败坏上前跨了一大步,连额角的皱纹都因慌张而颤抖着。
“谁说我拿了没用,说不定有幸获得配方。”
哐,一声爆裂声想起,掩盖了道宣的后半句。霎时间,祠堂里烛火摇曳,三只穿着清朝官服的半大孩童出现,一只跨到道宣脖颈出,露出獠牙还未下嘴。
道宣忽合上眼,这一方天地狂风骤起,连同其它小鬼一起被震开。
屋内恢复了原样,连烛火也安守本分。
“若不是你,本尊也不屑借风雨之力。”
“是老妇错了,您想怎么赔罪都可以。”那老妇说话时眼神畏惧警惕,俯下半跪在地。
“我的要求很简单,停手,不管给你提供门路的人是谁,不要再来往,我便不会再追究。”
道宣也是担心赵予灵一家收到牵连,才这么说。
在二人沉默的片刻,烛火照应着她的瞳孔,发着幽绿的光,一丝一丝的纹路发红。
腾地一下,妇人站起,长袖下的手指盖白的诡异。
“我叫你停手。”他一字一顿道。
啊啊,老妇抱着头,忍受着撕裂的疼痛,把原先一丝不苟的发型抓的如杂草,脸皮淌下三股血液。
“放过我!”
道宣的裤脚被她紧紧攥住。
“这本是你应受之罚,我早劝过你,你非但不听,还想杀我,怨气好毒啊。”
“再过一个时辰,我自为你解开。”
“啊不要走不要走!”
直到老妇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道宣的僧侣鞋最先出现在她面前。
“你这狠毒的僧人。”空气中仿佛是几个铜板在按某种规律震动而不是从她桑子发出的声音。
“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你的丈夫过世多久了?”
“只要我…说,是不是…就可以暂时放过我…”
“你还要再回答几个问题,我容你修养到明日,料理完后事再找你算账。”
“好…我丈夫…过世十二年了…”
“不仅肉身需要用药维持,连灵魂都完好,不知哪来的阴气渡给他?”
道宣神色自若,绕着跪坐在地上的老人走了三步,听见她开口,半个脚趾忽的立住,收回。
“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她像是知道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默不作声。
“予灵的爷爷还是很想念她的呀,呵呵。”道宣轻笑。
“不瞒你,她爷爷若不是想念予灵,又怎会求我留他破残之驱在这家里…”
这句话,她倒说的利索,看似袒露心声,实则蓄谋已经。
“哦?”
“我也不瞒你,赵予灵过了十二岁,阴气你控制不住的,你成不了几天的。”
“你是在赵予灵出生时,避开所有人转移了阴气,渡到了你死在去医院途中的丈夫身上,而后的十二年,日日以烂蛊水净面,保他尸体不腐。”
“你…你!”
“赵予灵,是本尊要守护的人,她的一切危险我都有义务察觉。”
“你给我滚!”
“这具尸体,明天之前都不许碰,我该料理我的家事了。”她说完叹了口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再将脸前发丝撩到耳后,理了理衣角,更像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