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看着小皇子回去,转身甩袖向王爷的院子去了,“是个苗子,是个苗子啊。”
今儿没听什么课,事就少了,小皇子在后院的花苑里晃达。
这园里大片大片的紫色,府里王爷王妃都容易咳嗽,这花养着给两位主子作药的。
小皇子冬天的时候也喝过,有些苦。
小皇子弯下腰,盯着眼前的花,他忽然扯了两支,迅速藏进衣裳里。
随行的侍女看见这动作欲言又止。
没人拦他,小皇子满意地拍拍手往回走了。
黎芸还要晚些才到小皇子的院里当值,这段时间小皇子一到院里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不断有咚咚的声音传出来,时不时还有几声快意的笑。
又是烈日当头,黎芸带着生无可恋的脸站在小皇子的书房外。
本来关着的门忽然打开了,小皇子带着想忍也忍不住的笑,他半个身子躲在门后面,“姐姐,进来吧。”
黎芸挑眉,她想着现在还有这样的好事了吗?
心里虽然不信,但黎芸还是诚实地进屋乘凉了。
小皇子快步走回桌案,端起一杯茶送到黎芸面前,“姐姐,快喝。”
黎芸又狐疑地看了眼笑意不减的小皇子,他手里的茶有着不似往日的清香,或许小皇子是请她品茶。
这一杯就那么一口,从来没有讲究的黎芸照旧一口闷。
那水一进嘴里,黎芸就皱起了脸,把杯子放一边,伸手抓住还没跑掉的小皇子。
“好哇,你等着。”黎芸拽着小皇子,另一只手赶紧换了个杯子倒些水喝。
嘴里没味道了,才微微低头看小皇子。
小皇子睁着眼,眨巴两下,“姐姐自己喝的,可不是我逼的。”
黎芸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松开小皇子,双手在胸前交叉抱着,“这我可不管,今儿个糖就不给殿下了。”
小皇子毫不气,心想着不给就不给,“我写功课去了。”反正捉弄到了黎芸,他就满意了。
后果就是黎苍算是被关在了世子府,小皇子前年已经过继给策王爷赐了他一座宅邸,但仍留他皇子的身份。
但世子府应当及冠才赐给世子,也不知道小皇子做了什么。
小皇子每日都会上两个时辰的学,每月两休,剩下的时间都在吃喝玩乐,
黎苍如今不是奴,在世子府享受的是贵客的待遇,日子舒心得他都不想考虑贫民窟那一家三口,但这不行,他好歹是圆圆干爹,人不能太混账。
小皇子现在有钱得不得了,每月都给黎苍八十多两,这些存下来换成银票托人给那家人捎去,如今他们已经换了个与京城就隔了一座城的地方住,带院子的那种大宅,有那么一亩三分地。
当然,那是一点都比不上世子府,不过黎苍没觉得什么。
小皇子很黏他,很喜欢听他说话,黎苍问过小皇子,小皇子说:“身边就哥哥最顺眼。”
黎苍不喜欢想太多,以前帮祁枫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捋得头疼,反正现在日子过得好便没什么值得想。
世上总有些东西喜欢不请自来,大晌午跑来找小皇子的策王妃算一位。
小皇子去皇宫吃家宴,便是黎苍代为接客。
有那么些年不见,策王妃看见他都没想起来,身边丫鬟提醒了一句才知道这是当年害她的主谋。
策王妃有些憔悴,那手总是不住地颤抖,眼神也有些无光,不过一听见主谋二字那双眼就鹰隼一样刺过来。
策王妃抓紧了她的衣袖,嘴里咒怨着,见黎苍不为所动,激动地抓住一个茶盏就向黎苍砸过去。
这些年策王妃练了一手不错的准头,黎苍动作慢没躲过额头直接砸破口,那血就那么慢悠悠地冒出来。
世子府的下人赶紧上前护着,策王妃的丫鬟也立马上前收了那些可以用来砸人的小东西。
但策王妃自己有备用,她从袖里继续摸出一个胭脂再一次砸向黎苍。
下人只有两个在厅堂,护得不够严实,还是砸到了黎苍,但还好没又破一个口。
黎苍被第一次给砸懵了,非常疼,手颤抖着想捂破口的地方,但碰一下也疼。第二个胭脂瓶比较小毕竟是出门备用的,砸过来没茶盏疼。
下人被那个漏网的胭脂吓惨了,直接上手拉黎苍起来往外走。
策王妃的丫鬟也使劲拦着,但丫鬟不敢碰策王妃还只带了一个进厅堂,没几下就把人推地上快步接近黎苍。
厅堂门口的侍卫是可以动手的,直接将策王妃的手反剪在背后呵斥那些丫鬟将人带走。
策王妃动不了便使劲骂,一村妇骂得简直不堪入耳。
世子府已经派人去通知小皇子了,策王妃还是不肯走,黎苍回了屋,侍卫也就没再动手阻拦任由策王妃撒泼。
策王妃一见进门的小皇子就收起了那副样子,策王妃怪笑着,“小殿下,是小殿下啊,可真是小殿下呢。”
小皇子恭敬行礼,“给母妃请安。”
策王妃收拾收拾了下自己,慢步走回厅堂,“是我枫儿啊。”
小皇子跟着进厅堂坐在下首,而策王妃坐主位。
策王妃不再怪声怪气,她直道:“枫儿怎么把那个奴才带回来了?母妃我看他不是个好东西。”
“枫儿看母妃也是如此。”
策王妃听不见一样,从容地接了下句,“方才教训他,这下人却不知服,该罚。”
小皇子懒得听了,直接出了厅堂去看黎苍如何。
策王妃也优雅起身回若水府。
策王妃在小皇子面前还算正常,偶尔来一次没什么事,但没料她见黎苍却发疯一样。
下人给黎苍上了药包了纱,但黎苍还在发愣,小皇子进门到他眼前也不给反应。
以前跟着祁枫,总是见着战场鲜血四溅,见多了就开始晕血,黎苍一大好青年就没见过血腥的场景,战场的样子着实让人恐惧又恶心。他不可控制地想象额头鲜血直流的样子,手上沾的一点猩红更是刺目。
察觉他害怕,小皇子尝试转移他的注意,黎苍勉强给小皇子一点反应。
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可他的手却攥得死紧,他没办法张开手指,指甲刺进血肉,那猩红的颜色映在他眼中,一瞬便没了意识。
就算黎苍晕了,他的手还是使劲攥着,小皇子费劲掰开当了个布包到黎苍手里。
小皇子回了厅堂,小面跪了两个下人惶恐地叙述完首尾。
小皇子听得皱眉,黎苍走后就觉得策王妃出了什么问题,年年泰然地来看他关心他,之前还是个傻样现在简直就是个癫疯样。
小皇子派下人请了两个大夫,一个为黎苍请,一个为那疯人请。
而这边的黎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他背着手,靠在门口凝视着院里翠绿的短竹。
他看见小皇子,笑起来,“吓到没?”
小皇子折了枝细竹插在屋里的花瓶里,“没,不过,哥哥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看黎苍背着,不敢伸出来的手,“哥哥有晕血症怎么不早说?”
黎苍回屋坐在榻上,他把花瓶里略有枯黄的马蹄莲折了片叶下来,“也不是很厉害,这回也没个准备,乍一见那血就犯了。”
小皇子也坐在榻上,“策王妃应该是疯了,见哥哥的时候那般作为,见我却如同翻了页书。”
黎苍盯着那叶子想了想,“殿下可别在王妃面前叫哥哥,真是怕了王妃,一扔一个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