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四）

这是个多风的夜晚。刺骨的风刮得边伯贤的脸生疼，他抬头看向阴沉的夜空。阴云笼罩，快下雨了。

身边的侍者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外套，他回绝了。朴灿烈生性张扬，每次都会邀请各界名流，他伪装了身份参加。众人只知阮一有条疯狗，却不知道他黑纱下隐藏了怎样的尊容。边伯贤很少摘下黑纱露出他清秀的脸，干净得像个温室里的天真少爷。

谁能想到这么干净的少年是个该死的恶魔。

边伯贤抿了口红酒，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喝酒，酒精会麻痹神经，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风突然变得温柔，像爱人的手轻抚过脸颊，边伯贤的心禁不住一颤。

他还是害怕了，他承认。

但他告诉自己，没了他也会有更多的人为阮一卖命，阮一从来不是一个人，他现在也只是阮一的一条狗罢了。

左胸口袋里的照片已经静静躺在那里很久了。边伯贤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上面女孩明媚的笑与记忆重叠，仿若就在眼前。

他笑了笑，几分欢喜夹着苦涩，将照片扔了出去。

风带着照片，离开视线。

边伯贤朝远处望去，看见逐渐靠近的船只。他仰头饮尽红酒，转身把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

边伯贤离开这里。

他对侍者说道。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温柔。

雨落了下来，铺天盖地地砸落在地，也砸在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身上。

边伯贤快死了。

朴灿烈没来，船上是他的精锐；家族的人没来，本应接应他的船调头了。

他被抛弃了。

血从额头流下，划过眼角，让他睁不开眼。他伤得很重，可能断了好几根肋骨，他还在不停吐血，也许内脏破了吧。雨刷不尽甲板上的血，边伯贤刚遭受了毒打，几乎说不出话了。

是了，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几十个人呢，他是不自量力了。

再疯的狗，只要折断了他的四肢，就是一条乖顺的狗了。

他快死了，外界的一切他都听不到。边伯贤脑袋昏昏沉沉，在一片血色间好像看到那个女孩冲他招手，叫他伯贤哥哥。

他好想再唤她一声阿阮，可他说不出话，只能痴痴地看着她。

他的阿阮见他呆呆的样子，无奈地笑笑，又抱着手耍小脾气。

伯贤哥哥你好蠢哦，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阿阮嘟着嘴，是他见过最可爱的人。

他是怎么说的？他伸手揉了揉阿阮的头发，不语，只盯着她，眼里装满了他的全世界。

可边伯贤颤抖的手被重重踩下，他听见手骨破裂的声音。

“不是说他是阮一最信任的打手吗，怎么一点油水都没有。”朴灿烈的一个手下嗤笑道，加大脚上的力道。他瞥见边伯贤耳上的铭牌，伸手正要去拿，那个垂死的男人却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猛地咬住他的手腕。

“艹！真他妈是条疯狗！”手下狠狠咒骂道，另一个人把手里的棒子挥向边伯贤。血喷溅到那个手下的衣服上，他朝边伯贤啐了一口，一把扯下铭牌。

“就是块破合金护得跟个什么似的，还咬了老子一口，真他妈晦气！”无所谓地一扔，铭牌碰上栏杆，滑落进海里，连点水花也没溅起。手下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雨还在下，滴在甲板上，好像有人在低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