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边伯贤走后,阮一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每一代教父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族关系的壁画,阮一独自一人,金钟大三人不知为何与她隔得很远。
金钟仁画这个壁画的人真的无聊,还把我画得这么难看,就该拖出去毙了。
金钟仁也抬头看着画上的自己,嘴上忿忿不平道。
阮一是挺无聊的。
画上的阮一一身黑裙,脸上冷漠而没有生气。
阮一有些恍神地看着某一处,直到金钟仁唤她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去。
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边伯贤早早部署好一切,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这一次不同,边伯贤感到莫名的慌张与不安,以致于没有听见吴世勋的喊声。吴世勋快步向前,怒气冲冲地大喊他的名字。
拉回思绪,边伯贤微微侧身躲过拍向他肩膀的手,低头道,
边伯贤少爷有什么吩咐?
这一问反倒把吴世勋噎住了。他就是出于习惯来找茬,此刻有些语塞。但他不讲道理惯了,马上又颇有气势地抱手,眼神轻蔑地看着他。与俊美的外表不符,说出的话极其恶毒。
吴世勋你知道的吧,疯狗再怎么忠心为主人做事,也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就算这次你能活着回来,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末了一顿,见边伯贤仍是毫无反应,有些恼怒地抓过他的衣领,
吴世勋我想让你死,你说阿阮会不会因为一条狗跟我置气?
边伯贤垂下的眼眸有了一丝波澜,随即恢复死寂。
他很清楚。
吴世勋得意地松手,嫌恶地用手帕仔细擦拭手指,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擦拭的手帕随意地扔在地上,被吴世勋名贵的皮鞋狠狠碾了几下。他高高在上地看了眼边伯贤,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留下最后一句嘲讽。
吴世勋好好期待吧。也许最高的奖赏就是把你那寒酸的“狗牌”换成银做的,不过都是“狗牌”,区别不大。
边伯贤站在原地,垂落的刘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铭牌反射灯光,那两个名字闪着微弱的光。
吴世勋的嘲讽向来对边伯贤没有影响,边伯贤对除了阮一以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刚才的谈话有些不同。
大概是莫名的慌张让一向冷静的边伯贤失了方寸,他竟不知不觉又回到会议室。阮一在这里处理家族的事务。
他站在门前,沉默片刻,推开了门。
这也许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阮一工作时打扰她。他推开门时在想什么呢?不怕阮一动怒吗?他是否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但那时不安胜过了理智,他索性心一横,想着反正时间不多了,他选择纵容自己一回。
厚重的门板与地毯摩擦发出窣窣的声音,阮一抬头,对上边伯贤的目光。
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阮一先移开目光,边伯贤随即低下头。自从三年前开始,他们似乎惧怕起对视。
阮一敲敲桌面,看着手上的文件,
阮一怎么了?
边伯贤没说话。他只想着进来,没想好说些什么。他轻轻关上门。门锁上扣发出清脆的一声,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最终阮一开口打破了沉默,
阮一baekhyun,这次行动结束后想去哪里度假吗?你好久没休息了。
边伯贤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很擅长沉默。没有等到回答,阮一也不急,偌大的办公室只听见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气氛有些压抑。
边伯贤我,
边伯贤好像在说给阮一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边伯贤会一直是您最忠诚的狗,永不背叛,永不背弃。
钢笔停住。
答非所问。阮一压下心中的烦躁,手上的动作加快,
阮一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地方?也许下次家族聚会能选在那里。
她没有抬头,就没有看到边伯贤看着她,眼中那点微光骤然泯灭。
边伯贤码头的那片海。
握紧的拳头松开,指甲嵌进肉里,流出的血随意抹在他的黑衣上。边伯贤又重新低下头,语气平静。
阮一铭牌要换吗?家族只有你的铭牌是合金的。
边伯贤谢谢您的好意,铭牌没有残缺,不必浪费时间再做了。
边伯贤回绝道。
阮一只觉更加烦躁,她不明白边伯贤在固执些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看懂他了。
对话戛然而止。阮一埋头翻看文件,始终没有再看边伯贤一眼。边伯贤离开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门开关的响动提醒着阮一,会议室又只有她一人了。
阮一烦躁地把笔拍在桌上,本应签字的文件被她用笔画成一团乱麻。自从边伯贤进来她一个字也没写。
她抓抓头发,把文件揉成一团朝大门扔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又或许她知道,不愿承认罢了。
一个九三天完结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