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新眉里。
压在心底的疲惫一下便将我折起,堪堪扶住身旁椅子的把手。有一神子的错愕,回到了要去湖南的前一个月。想来也确实如此,若我回去不定二月红会不会被我哪日压在骨子里的东西重新关回典狱,倘若不回去……怕也是受不得那相思之苦。
椅子周围一地烟灰,怕是能踩脚印出来。桌上有一份电报,调任令。怎得忘了,湖南是上面要求去的,长沙要去人也要见。想着,没在犹豫。
南迁时候,绥远下大雪,鹅毛大雪糊的眼睛都睁不开。漠北的清晨自有其凛冽独特之处,呵气都会带走身体里的热度。就这般急行了四十里山路,待到当午整顿时生生少了两千人。无可厚非,此般我如此疾走,冻死在路上的,逃回老家的自是比比皆是。
三月梨园戏。
坐在马上细细想来,二月红最后的那句“我爱你”可是为了折磨我?不死不休,二月红,你赢了。我爱你,多简单的三个字啊。生生蹉跎了些个时日,最后还落得个阴阳两相隔。太久了,二月红,真的太久了。如若这场戏搬上戏台子,终其一生直到落幕方才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表明心意揭开真相,道出那句戏中人盼了一生的“我爱你”最终依旧不得善终,怕是落得个满堂喝彩,只是可怜了那戏中人……
终于等到那三月末,省长请去看戏,说是花鼓戏为长沙一大特色,且听他细说来,那梨园现在的台柱子是位能人,什么都能唱上几段。可不是,他二月红是谁,梨园的皇帝,什么戏不能信手拈来。也真是那梨园皇帝,一生作戏,最后算是他一生隐忍至深的戏码。
三百六十行,就数戏子最为薄情。
坐在二楼雅间,看着他在戏台一段段唱。后来大鼓一敲,咚的一声整场都安静下来,小鼓密集如雨点般的骤降,他提气旋转起来,明黄色的戏服在二楼看来,简直是……旋转成了一朵……再来一声大鼓收音,他仰面倒在戏台上,闭了眼,胸前喘着起伏着,桃红色铺在眼睑上,越靠近眼睫的地方越是深红。
一下就想起了,梨园的皇帝,名满长沙的角儿,戏台上的风华绝代,我的生死之交,患难知己,亦或者是娈童戏子,养不熟的玩意儿。都是他……二月红。
可怜不定河边骨……
最冷的雪,最热的血,隐忍又滚烫的爱意和至死方休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