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西部一个废弃厂区内,数十个穿西装的人踩着平衡车穿梭在各个厂房之间,他们手中拿着笔记本电脑或文件夹。
这个废弃的厂区是情报分析部,也就是孔阳所在机构,为了调查“哈德斯”组织所成立的专案组的临时落脚点。
厂区内有六个厂房,原来是车间,从大门到主车间是一片大空地,专案组成员为了节省来回汇报的时间,选择了不占空间又方便快捷的平衡车作交通工具。
一车间,即主车间,是部门开会的地方,也是总指挥部。所有的信息都在这里汇总,所有的任务都在这里下达。
二车间在一车间的右手边,是专案组成员的工作区,他们每天在这里敲键盘,翻阅大量资料。
三车间紧邻二车间,是器械库,这里是组员出任务要用到的装备,还有些高精尖的现代化设备。
四车间是车库,都是出任务或伪装用车,种类齐全,且都是做了防弹处理的名车。
五车间是用来关押和审问犯人的地方,在最里面。
六车间在一车间左侧,综合部,有负责检验检测的法医室,也有配备先进医疗设备的医务室,当然也少不了停尸房。
厂房后身有一栋楼,原来是员工宿舍,现在也是组员们的宿舍,除一层作为食堂外,二到五层为男寝,六七两层为女寝。
“头儿,你上次拿回来的杯子上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一位高个子的短发女生向孔阳汇报。
“没关系,继续查。”孔阳本来也没期待那杯子上能留下什么线索。
“报告组长!”
“说。”
“您让我们查的那个女生有线索了。”说话的这个戴眼镜的男生是国内甚至世界上有名的白客,不仅电脑技术过硬,经过严酷的训练,现在侦破能力也是一流水平。
他的代号叫“商陆”,一种草本植物的名字。
“组长,您看”,商陆指着电脑屏幕说,“这个女生叫季南衡,她有个哥哥叫季鸣鹤,但08年大学毕业后不知所踪。是不是有点奇怪?”
“还有更奇怪的,这个季鸣鹤明明是文学系的学生,可大学期间却因为黑进教务系统帮室友篡改成绩被抓,但却没受任何处分。学校给的理由是‘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理由太牵强了吧,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商陆把鼠标向下移,接着说道:“您看这儿,他当时黑进教务系统其实在电脑中并没有留下可追踪的线索,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那个室友的成绩被老师怀疑,重新取调试卷后发现是他修改了成绩,追问之下得知是季鸣鹤做的。”
他又点开一个界面:“我给他当时的室友发了邮件,这是回复——”商陆将一封邮件的截图传到iPad上,递给孔阳,“季鸣鹤跟负责系统维护的公司达成协议,他帮他们修复漏洞,他们与校方沟通后决定不给处分。”
“商陆,看样子,你比他小不了多少,你大二的时候有这水平吗?”孔阳虽然不是很精通电脑,但文学系大二的学生既能不留痕迹地攻破系统,又能帮助修复漏洞,这多少让他有些吃惊。
“黑进系统不难,难的是不被追踪。以我当时的水平,做不到这么干净漂亮。”商陆肯定地说。
“还有其他可疑的事吗?”孔阳点点头,接着问。
“有,这个男人就是一个谜。”
“他大学没交女朋友,连合得来的朋友都没有,社交为零。他用来交学费的银行卡上,除了学费住宿费,就没有其他的转账记录了。可问题是,他是孤儿,他自己要上学,还要供妹妹上学,他哪来的钱啊?”
“我找过那个做系统的公司,虽然倒闭了,但他们当时的负责人现在在一家软件开发公司任职。他记得,季鸣鹤只去过两次公司,一次是他被抓之后,另一次是学校扩招导致系统崩溃。第一次他们没给钱,第二次给了两千块。”
“就算他兼职,这钱也差太远了。”商陆看着屏幕上季鸣鹤的照片,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除了钱的事呢?他大学毕业以后没人见过他吗?”孔阳想证实心中的想法——“季鸣鹤为‘哈德斯’效力”。
“钱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商陆又调出几张图片,“这个咖啡厅,当时的售楼人员记不清了,但那时他们的商铺是不允许贷款的,所以是全款。我查过户主是季南衡。
还有这个,季南衡大学是计算机系的,他们大学的计算机系跟国外许多名校建立了联合培养,学费贵得吓人。这个季南衡,技术应该不差。”
“跟你比呢?”孔阳回想两次见到南衡的样子,她看起来不像是名牌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人。
“说不好,但跟她同期毕业的人现在都在500强就职,且职位不低。那个联合培养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联培的学校派几名代表,随机组队做新项目,然后评比。据说,三十二个队,只有三队可以进行联培。她既然能入选,如果是躺赢,可就是锦鲤本鲤了。”
孔阳对南衡擅长计算机的事并没有感到吃惊,因为他并不是很在乎她的特长,他在乎的是她哥哥。
“组长,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商陆犹豫着说道。
“说吧,是什么?”
“就是,季鸣鹤的线索,我能查的,就只有钱这方面,可自从他大学毕业,就连钱这条路也堵死了。”商陆很懊恼。
“那有没有照片呢?”
“有倒是有,可是没用啊,能用上的手段我都试过了,没线索。”
“等一下!这里,放大!”孔阳激动地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喊道,“这是他毕业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一个穿着学士服的男生手捧鲜花,拘谨地微笑。但孔阳让商陆放大的是这个男生的手腕处,那里戴着一条银质手环,像蛇一样盘在他的腕骨上。手环上有一个“H”形吊坠,这个吊坠很特别,以至于孔阳只看过一眼就记住了。
孔阳是在阿穆的手腕上见到的,一模一样,只看一眼就仿佛可以吸走人的灵魂。孔阳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季鸣鹤可能是因为那次黑客事件引起了“哈德斯”的注意,那些来路不明的钱,给妹妹南衡开咖啡店交学费的钱,都是“哈德斯”给的。
所谓的行踪不明,也不过是“哈德斯”用一些手段给掩盖住罢了,这些手段背后,是欺骗,是鲜血。
但那个阿穆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店,季鸣鹤呢?
“商陆,拿一个新的手提电脑,里面给我植入一个病毒。这几张照片给我拷进去,然后用你的病毒锁住我的电脑,黑屏就行,不要太复杂。”孔阳一边交代任务,一边穿好外套。他,现在得去一趟咖啡店了。
自从穆斯年知道“兔狲”是南衡的亲哥哥以后,他总是有意避开南衡。他隔三差五就要趁南衡睡下之后,翻窗户出去到安全屋查线索。
国庆假期结束,距店庆只剩一周时间,就连南衡这种重度拖延症都不得不提前准备。五年一小庆祝,十年一大庆。今年是咖啡店开业第五年,一定要办得像样点。
“阿穆,刚刚广告店老板打电话来了,说是横幅和海报做好了,让我们去取。你去还是我去?”南衡总觉得她病好之后,阿穆有些疏远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说话的口气还是变得很客气。
“我去吧,你拿不动的。我顺带把传单也印了吧。”
“好,那你路上小心。”
穆斯年给唐姐打电话,约她在打印传单的复印社门口见面。他取完横幅和海报之后给南衡打电话,骗她说广告店的打印机坏了,要去附近找家店,晚些回去。
唐姐如约赶到,穆斯年拿着一摞传单略显笨拙地打开车门。
两人坐上车,穆斯年却丝毫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
“你车坏了?”唐姐瞄了他一眼后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穆斯年对唐姐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准备就在车里谈吗?”
“对啊,车里最安全了。”
“你一通电话就把我叫来,连口水都不给我喝吗?”唐姐月初给了负责烂尾楼的管理员一大笔钱,封口费,或者,好处费。
不管怎样,她现在可是只能吃馒头咸菜过日子了,胃里早涮得不行,本以为穆斯年能请她吃顿肉呢。
“啊?你渴了啊?等我给你买杯可乐。”穆斯年拿着钱包下车,走向某知名快餐店。唐姐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店。
“您好,请给我一杯可乐。”
“再来一份这个套餐,再来个那个,对,还有旁边那个也来一份,嗯,这个汉堡给我拿十个。好了,他结账。”唐姐一口气点了一堆,然后拍了拍呆住的穆斯年,让他结账。
“唐姐,你不是渴了吗?”回到车上,穆斯年看着十几人份的洋快餐,又摸了摸瞬间瘪掉的钱包,带着哭腔问唐姐。
“是啊,我渴了,我还饿了不行吗?”简单一句,结束聊天。
穆斯年迅速直奔主题:“我来找你是合作的事,我要查那份文件,也要知道我最好的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你呢,要查你师傅吧。所以,我们合作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不会跟你合作。”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师傅就是因为跟你们合作,才没了性命。”
唐姐说完,拎着大包小包的炸鸡汉堡就下车了。穆斯年看着还坐在杯架里的一次性可乐杯,闻着一车的油炸食品味儿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