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如初见

吃完饭，见过各位夫人，江澄澈便回到自己的小院歇下。许是这几月在外飘荡，也是累了，沾床便睡到了第二日早晨。

　　她也不是个贪睡的人，洗漱后吃了早饭在院中比划了几下长刀，觉得甚是无聊。于是刀一扔，走出院子，在府上瞎逛。

　　弟弟江文在半个月前进了军队，据说是要为国效力。

　　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趣。

　　眼见逛到了客房，那哑巴想必就被安排在此休息，她爹十分重视他，必定是有大来头，如今在自家地头上，倒不好去逗弄哑巴，省的给江家惹麻烦。

　　江澄澈正要折返回去，却听见管家在给下人训话。“拿出去扔了，不要让七小姐……”

　　好像还提到了她？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偷偷凑了过去，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管家身后。

　　“扔什么？”管家被她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个踞踽，连忙踩住了地上的报纸。

　　可她还是看见那行醒目的标题了：韩小姐千里辛劳寻少将，魏夫人百般阻拦为哪般？

　　这是啥子东西嘛。江澄澈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对不上号，不知道韩小姐和魏夫人是谁，仔细想了想才回想起来魏夫人是张远卿的正房夫人，那韩小姐是谁，张远卿新娶的姨太太吗？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摆摆手，示意下人将地上的报纸收起来，沉思着走远了，

　　管家反倒是急了，七小姐看见了张少将跟韩家四小姐的传闻，若是使小性子倒也没什么，若是发火，他们这些下人受着就好。可七小姐不哭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了反而有点不正常。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们江家七小姐爱慕张远卿少将？只是苦于张少将已经成婚，小姐才罢了要嫁给张少将的念头。这韩家的也是不知好歹，当初小姐不愿做的事那韩四却做了，这不是打脸么？别人会怎么想？他们江家七小姐不如韩四？

　　他瞪了一样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丫头，快步走向书房，他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小姐要是一冲动打上韩家可就不好了。

　　江澄澈不知道管家的想法，她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无法理解，怎么当个姨太太还能有攀比心理，也是奇了怪了。

　　江澄澈一边盘算着有没有将那韩四抢过来当自己的姨太太，让张远卿感受一下痛失所爱的情绪的可能性，一边向马厩走去。

　　昨天回来之后她太累了，回到院里躺下就不想再起来，只能交待下人照顾小青，往常都是她亲自给小青喂食的，也不知道昨天她没喂食，小青有没有吃好。

　　小青是江澄澈的母亲留下的。清朝尚在之时，宫里从西洋通过海运弄来了一批优秀的马种，基本上都死绝了，只剩下小青一头孤单的小马驹，江夫人不忍这样一头优良的小马驹在宫中供人赏玩郁郁一生，便将小马驹领回了府上，交给江澄澈照顾，江澄澈便给它取名小青。

　　后来江夫人去世了，小青倒是陪着江澄澈平安长大。

　　邻近马厩，江澄澈远远看见了那哑巴站在小青旁边，抓了一把草料喂给小青，他乘着小青低头吃草料还伸手撸了两把。

　　除了经常照顾小青的人和江澄澈，别人的照顾小青从来都不接受，而现在小青竟然愿意吃哑巴拿过来的草料，难道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青竟然跟这哑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这可不行，她不能接受。

　　她故意加重自己的脚步声，快步上前去，“住手，别想勾搭我的小青！”

　　哑巴看见她一愣，原本打算放下的手在听见她的话的时候居然又放了回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当着她的面又摸了好几个来回。

　　江澄澈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于是她把这种行为视作对她的挑衅，原本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友好关系也即刻翻篇，变成了一生之敌。

　　她捉住哑巴的手腕，哑巴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平静的看着她，她不甘示弱的回瞪，“你这哑巴别碰我的小青。”

　　“张起灵。”哑巴道。

　　“嗯？”她呆了一瞬。

　　“姓张，起灵。”哑巴又强调了一边，与此同时他举起自己的手，江澄澈因为还捉着他的手腕也被带了起来，她以为哑巴是在让她松手，便放开了手，果然哑巴的手在她放开之后就落下去了。

　　只是江澄澈刻意观察了一下，他的手指很奇怪，中指和食指极长，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限度，这样的手形她先前也只见过她爹有，难道这个人是她爹在外的私生子？

　　江澄澈惊了呀，她知道她爹是上门女婿，娶了江夫人之后改姓江，难道说她爹娶她娘是为了江家的财产，实际上不爱她娘，还在外面养了外室，现在时机成熟了，要把私生子领回来？怪不得在她爹心里哑巴比她重要的多，如果是私生子就能说得通了。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一想到自己还救过这人两次，江澄澈就气得恨不得捶胸顿足，心情十分复杂。

　　当她看见小青在马厩里表演它的绝活——我绑我自己时就更气了，这也太蠢了。懒得帮小青剪缰绳，索性直接拿匕首割断，解决后继续和哑巴对峙。

　　江澄澈四下一看，找到一块垫脚的石头，一脚踩上去，站的比哑巴高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哑巴：“我可告诉你，江家的东西你别想染指。”

　　但哑巴只是看着她，眼底渐渐多出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好像还裹挟着一丝怅惘，“所以你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