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燕过无声

雪花在彩虹上方飘过，穿过透明的彩虹，缓缓落在冰河上。一双白玉靴踩着薄冰，自小溪中间一步一步靠近湖泊的阁楼。阁楼四周的风，因那人的到来，而一点点平息。那人微微抬手，珠帘隔空被撩了起来。平静的阁楼，传来靴子响动的声音。直到那人的身体没入结界，消失不见。

冰棺旁边，是手足无措的杀生丸。而杀生丸身后慢慢走来一个身影，那身影几下便闪身来到冰棺面前。那人身后的九条尾巴微微勾起，尾尖泛着冰蓝色的荧光。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杀生丸转头去看。没想到一条狐尾接踵而至，直接扫开杀生丸。

“你是谁？”稳稳落地后，杀生丸抽出刀，对准面前有着九条狐尾的身影，警惕的出声。只是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扇骨的缎面折扇，神色清冷的望着冰棺中的北海奈柔，没有做声。风轻轻扫过那人的发丝，露出刘海下一张俏脸。抿着薄唇的他，额头有一朵银色花钿。

迈出一步，那带着强大九尾气息的人，像是在逼近地上的杀生丸。不过那人只来到冰棺旁边，便没了动静。这人……好强大的气息！杀生丸一手握着刀，一手撑起自己。由于杀生丸担心那人会伤害北海奈柔，于是轻轻挥刀，打算先试探一下这个有着九尾的男人到底有多强大。

杀生丸剑刃的气息带着劲风，朝那男子砍去。只见那男子不紧不慢抬起折扇，折扇哗啦一下打开一半，这看似的随意一档，竟轻易化解杀生丸的剑气。“你就是，杀生丸？”终于，男子薄唇轻启，吐出这极具冰冷的话。握着刀的杀生丸面色一紧，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呵……九尾天狐，玉司弦。”半开的折扇被玉指收拢，玉司弦瞥了杀生丸一眼。玉簪自青丝围绕，落下的一抹流苏缠绕住了发丝。玉司弦靠在冰棺上，随后踮起脚坐在了冰棺上面。“北海奈柔因为你，丢失了三魂七魄。现两魂六魄已入冥界黄泉三途河，若不及时阻止，便无法挽回。”

这个丫头片子，真是让人操心。玉司弦用折扇拨开北海奈柔脸颊上的花瓣，左手又为北海奈柔掐算了一卦。他还未出关时，就感觉到这小丫头误入了冥界范围。若不是白泽出手告知，他再用冰棺及时锁住最后的一魂一魄，北海奈柔便撑不到现在。

“她，入了冥界，到了三途河？”杀生丸收回手里的刀，远远望着没有气息的北海奈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玉司弦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点点头，声音很轻的说着。“你手上有冥道石，可以打开通往冥界的路。”要不是尚未到真正出关时机，区区冥界能奈他何？不然，也不至于等着杀生丸来这里。

紧紧蹙着眉额，杀生丸抬眸看着玉司弦。玉司弦似笑非笑看着杀生丸，忽然伸出手，指尖泛着微微白光。那道白光乍现，杀生丸香囊里的水晶蝴蝶穿过香囊，飞了出来。蝴蝶栩栩如生落在玉司弦指尖，扑扇着羽翼没有离开。看到这只水晶蝴蝶又活了过来，杀生丸开口道：“是你引我过来的？”

逗弄指尖蝴蝶，玉司弦的发丝萦绕耳畔，只见他淡淡说道：“若非我故意引你过来，你能见到北海奈柔？”杀生丸不可思议的看着玉司弦，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你……为何如此？”杀生丸不相信玉司弦会有这么好心。没想到玉司弦毫不在意的笑了，“你可以质疑我，也可以和我在这里耗着，但是北海奈柔不一定等得起。”反正也指明了题意，玉司弦转身便离开了。

若非要追究一个为什么，或许是这女人最初时的善意吧……那玉牌本该他打碎，却被北海奈柔无意间踢碎了。也是北海奈柔当初帮了他，不然他那会这么安稳修炼呢……而且他们之间，他隐约感觉到有某种羁绊。玉司弦抬起拿着折扇的那只手，手上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有某种神秘久远的图案。这是他和北海奈柔一起过来时，便出现的图腾……

看着远处，玉司弦那走远的身影。杀生丸纠结的回头，再看见北海奈柔还是闭上双眼时，心里依旧闷得慌。冥道石，母亲已经赠与我。但是那个玉司弦的话，是否值得信任呢？“奈柔，你等等我。”杀生丸看了北海奈柔一眼，此次去冥界凶险未知，只能自求多福了。即是我一手造成，那我便要带你回来！开启冥道石，杀生丸再次走入幽黑的冥界长廊。

等到杀生丸身后的白色拖尾也消失不见，冥道石开启的入口也渐渐封闭了。而之前明明离开的玉司弦，又从树后出来。折返回来的玉司弦，将之前那只水晶蝴蝶放到了北海奈柔肩头。“若你平安回来，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那就……祝你二人平安回来。”玉司弦折扇一挥，一道金粉徐徐撒下，撒入北海奈柔身上。

合拢折扇，玉司弦深深看了北海奈柔一眼，动了动身后的尾巴，守在了冰棺旁边。“哎……也不知你这半年来，受委屈之后，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啊……”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玉司弦看着她这幅安详的样子，想起前夜里匆匆见到她时，她一个人在院落里，被活生生冻成雪人的模样。

玉司弦向来清冷，可他早早算出这一切，心中不免也为北海奈柔动容。曾经，他也被一个女人狠狠抛弃过……当时若不是那人及时出现……后来他怎可安然度过天劫。流落凡间几载，玉司弦还是没有寻到那抹玉色生烟的身影。被所爱之人抛弃，换做是谁，心中定是不好受的。玉司弦哀叹一声，抬头用目光眺望着远方……

另一边，冥道之中。杀生丸一步步踏入深处，四处一片黑暗，唯有冥道石指引前路光明。冥道一开便涌入许多黑影，这些黑影都是逃窜的小鬼和妖物，都被杀生丸斩杀于刀刃之下。偶尔混入冥界管理者，也被强悍的杀生丸所打败。杀生丸一路走来，身后都流淌着鲜血。

冥道尽头，是三途河。三途河的彼岸花中间，坐着一个女人。杀生丸眼尖，早就瞧见了北海奈柔的身影。腾空飞起，越过三途河和彼岸花，来到菩提树下。冥界的幽魂会感到寒冷，北海奈柔也不例外。在飞雪之下，已经冷得抖成筛子。瞧见北海奈柔的异样，杀生丸从落雪下靠近她。

“奈柔，我来了……”杀生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温柔了几许。北海奈柔回过头，杀生丸就站在她后方，替她挡了一些飞雪。“你……你怎么来了？”北海奈柔本来只是张张嘴，没想到居然说了出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北海奈柔抬头又看了看杀生丸。我怎么，可以说话了？

“这是冥界，你已过了三途河。再穿过花海，你便走入冥府了。”杀生丸没有在意北海奈柔眼神里细微的变化。既然北海奈柔的游魂可以讲话，那她生前其实是可以开口说话的。只是，她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导致无法说话吧……想到这里，杀生丸抬眸凝视北海奈柔。

听到杀生丸的解释，北海奈柔惊讶的睁大双眼看着他。飞雪落花之下，两人临风对立。“我……死了？”沉默了很久的北海奈柔，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低眸思索的她，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嗯。”杀生丸点点头，瞥见到她哀伤的神情，心底又隐隐作痛。深吸一口气，北海奈柔缓缓抬头，对上杀生丸的眼眸。

这一次，北海奈柔并没有从杀生丸脸上看见平常时的冷漠。“若我死了，那你怎么会出现在三途河边的彼岸花之中？难道杀生丸，你也死了？还是，你特意来看我笑话的？”想起杀生丸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北海奈柔没办法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她恨，恨这个男人的绝情！

“奈柔……我知道你恨我。这次，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来不及了，你先和我离开这里。”冥道石开启的冥道时间有限，若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返回冥道，就会被困于冥界。杀生丸伸手去牵北海奈柔，不料北海奈柔直接躲开了。北海奈柔望着彼岸花花海后面的宫殿，只轻轻一笑。

“杀生丸，你有你喜欢的玲，你可以去拼命守护她。而我，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你不曾喜欢我，只是我对你曾心动过。你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北海奈柔眼角一滴眼泪慢慢滑落，滴落在菩提树下。树下飞雪，北海奈柔却在寒风中起身往冥府走去。

此时冥界静悄悄一片，飞鸟悄无声息飞过。北海奈柔背对着杀生丸越走越远，落下的风雪越来越大，杀生丸就这样楞在了原地。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若燕过无声，爱已无痕。杀生丸这份迟来的爱意，终是没能挽留住北海奈柔的心。

[注：1三途河，在日本，忘川河叫做三途河。2九尾天狐，普通九尾狐只是九尾狐，而天狐是通过正道修炼而成，可以成仙的，而在一众九尾狐中，天狐为首位，就是九尾天狐的等级排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