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炊烟升起,在寂静的山林里飘起几缕白烟,伴随着庙宇里的钟声,升空之后渐渐消失。神肆门口的木牌已经褪色,饱经风霜的石阶有着点点青苔。青色石阶上,泛起绵绵细雨。朦胧的烟雾中,一身洁白衣裳的杀生丸,抱着北海奈柔踏石阶而行。
青山暮林深处,传来悠扬的钟声。钟被一遍一遍敲响,仿佛在洗涤心灵。北海奈柔空洞的眼神放在自己指尖,屏蔽外界一切,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迈出一步,杀生丸都感觉重重的踩在自己心坎上。沉重的抬起腿,每一步杀生丸都如履薄冰。只有手,是紧紧抱着北海奈柔的。
四周静悄悄的,就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等杀生丸走到石阶尽头,钟声也停下了。风卷起草榄,从偌大的院子里飘过。杀生丸的长发随风飘扬,衣摆也灌进不少冷风。但他的目光,一进院落就注意到院中央那颗银杏树。缓缓掏出来一条红色的丝巾,杀生丸把丝巾塞到了北海奈柔手里。
回过神来的北海奈柔,看着手里的丝巾,轻轻松开了手,丝巾就这样随风飘走了。杀生丸闭着嘴俯身看北海奈柔,只见北海奈柔回首看他。突然间北海奈柔猛的推开杀生丸,杀生丸被推时,手一松身子不稳往后面退了几步。而北海奈柔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出一摊血迹来。
“北海奈柔,你到底要做什么?”曾经,是你说过想把丝巾,系在悬空神肆里的神树上。所以,我才带来了丝巾。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杀生丸捡起飘出去很远的丝巾,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北海奈柔。微微颤抖着手,拿着丝巾的杀生丸试图给北海奈柔擦拭额头上的血迹。谁知,却被北海奈柔一把拍开。
杀生丸,是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你,到底想要怎样?北海奈柔用带满憎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杀生丸。而北海奈柔脸上冷漠平淡的表情,仿佛曾经的杀生丸嫌弃北海奈柔时露出的眼神。那厌弃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杀生丸低眉避开北海奈柔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讨厌北海奈柔看自己的眼神。因为,他很讨厌这种心痛的奇怪感觉。
“你,还想去哪里?”沉默了半天,杀生丸只缓缓说出这句话。不料,北海奈柔压根不理他。眺望远方的风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但是此刻风景在前,北海奈柔的心思却在落雪身上。北海奈柔脑子里回想着落雪的身影,心里时常内疚自责着。要不是我招惹杀生丸,就不会给落雪招来杀身之祸……一切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连累了落雪,落雪也不会出事……
看到北海奈柔这个样子,杀生丸想起她曾经脸上有多么美好的笑容。现在,就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黯然失色了。搂过北海奈柔,低着头的杀生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她的眼睛。感受到眼前杀生丸的气息,北海奈柔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厌恶。要不是她动不了,她一定把这个狗男人给踢出十万八千里远!
两人在院落里僵持了很久,直到邪见急匆匆跑来时,杀生丸才慢慢放开北海奈柔。邪见来时急得连阿哞都没有牵上,手里拿着人头杖只顾拼命奔跑。当邪见隔着大老远看见杀生丸时,急得大眼睛挂着面条般流淌出的眼泪。“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不好了?闻言,杀生丸终于松开北海奈柔,不过他并没有回头。邪见急急忙忙说道:“杀生丸大人,玲她……她生病了!自从您几天前离开后,玲就病倒了。现在玲,她一病不起……”只要听到玲有关的事情,一向冷静的杀生丸瞬间就着急起来。“什么?你说玲病倒了?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这……这是玲小姐执意不肯告诉您。这几天我一直想来找杀生丸大人,但是玲小姐拦着我,执意不肯让我告诉您。玲小姐还说,您要照顾奈柔小姐,她不想给您再徒增烦恼。不想您因为她,而照顾不上自己的身体……”邪见紧张的握着手里的人头杖,低头看着地面,结结巴巴的和杀生丸说出这些。
听到邪见断断续续把大概讲完,杀生丸睁大了瞳孔,慌忙丢下北海奈柔就跑了。邪见在杀生丸离开的时候,急急忙忙抓住杀生丸的披肩,也跟着杀生丸一同走了。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下北海奈柔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北海奈柔抱住自己的双臂,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寺庙里没有人。在原地的北海奈柔不断搓着手,但是身体的温度还是在一点点流逝。
好冷啊……好冷……怎么这里没人?上来的时候明明听到了钟声,难道没人敲钟?北海奈柔急切的看着四周,心中很是焦急。奈何庙宇里的和尚在敲完桐钟后,就直接随着小路,去更远的山林里修行去了。因这寺庙位置偏僻,山路崎岖,平时根本没有香客过来上香。此刻和尚们一走,寺庙里就只有北海奈柔一人。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该怎么办啊?好冷好冷啊……杀生丸,最好别让我见到你!北海奈柔咬着牙,继续迫切的扫视四周。饥肠辘辘的北海奈柔,忍着饥饿在刺骨的寒风中飘零。时间一分一秒紧迫的过去,天色也越来越黑。北海奈柔绝望的哭泣起来,这样煎熬的等待,真的不如一剑杀了她,给她一个痛快。
明明知道哭泣是弱者的行为,但是北海奈柔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大颗大颗掉下来。之前她对杀生丸寄有爱慕之心,现在却是杀生丸亲手把她推到了深渊。心中的绝望和悲伤,此刻正一点点溢于言表。她身上许多伤痛,都是杀生丸带给她的。甚至于,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昏暗的灯光下,竟然零碎的下起飘雪。雪盖过了枝头,结了一地银霜。屋里烧起来暖炉,暖炉里夹带着几张燃起来的纸。玲披着羊绒做的披风,背对着火炉站在窗口。算了算时间,也该是杀生丸快回来的时间了。眼神望着窗外的玲,紧紧握住手里拿着的两颗药丸。
“杀生丸大人,也该回来了。”玲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随后,玲仰头吃下药丸。吞下药丸之后,玲赶紧解开披风躺到了床上。药丸吞入口中,没有多久就消化了。等到药丸被消化的同时,药效也发作起来。床上的玲,脸颊上泛起娇艳的红色,额头的温度也一下子增高。原本那双清澈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就连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气息,瞬间被奄奄一息代替。
就在药效发作的同时,杀生丸闯了进来。“玲,你怎么样了?你这傻瓜!”看到玲难受的样子,杀生丸急得六神无主起来。握紧玲的手,心跳很快的杀生丸连忙扶起玲。玲有点喘不过气,呼吸困难的她微微张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杀生丸大人,你……终于来啦……”
“玲。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玲,我来晚了。”杀生丸抱着玲,闻着玲淡淡的草药味道,心中始终没有办法平静下来。邪见在床边看到玲脸色惨白的样子,急得团团转。“咳咳,杀生丸大人,我……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玲慢慢伸出手,抚上杀生丸俊俏的脸庞,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见到杀生丸之后却有了深情。
“你是我珍视之人,怎会是累赘?玲,以后不许你这样想了。”杀生丸握住脸颊上玲的手,闭着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好……”玲缓缓吐出这一个字,就躺在杀生丸怀里睡着了。看到玲安稳的睡下之后,邪见悄悄离开了。但是抱着玲的杀生丸,一门心思担忧的望着玲。
直到第二天夜里,杀生丸正陪着玲吃饭。吃过晚饭之后,戈薇找了过来。当时玲身子困乏,杀生丸便拒绝了见戈薇。没想到半夜,杀生丸就梦见了一个噩耗。睡梦中,杀生丸看见一片如梦如幻的花海。花海处处都是吹起的花瓣,暖阳还有各色蝴蝶。可是突然间,寒风凛冽,满天白雪直接降落下来。
就在白雪降下的同时,杀生丸发现花海中央躺着一个女人。花瓣和白雪同时降下,而杀生丸剥开围绕着的层层迷雾,终于离那个女人只有一步之遥。忽然间,杀生丸面前映入北海奈柔的影子。此刻杀生丸看见花海中的冰棺里,那个落满白雪的女人,正是北海奈柔……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杀生丸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过来。想起北海奈柔,杀生丸突然记起那天他把北海奈柔丢在了悬空寺。那么,他现在做这个梦,是意味着北海奈柔已经……不!窗外刮下的落花,吹到杀生丸手边。杀生丸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他此刻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