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thirty-ninthstring】婚礼进行曲
小心靠在窗边,
无神的双眼里满是茫然。外面霓虹灯的光芒零零散散,
变换着意义不大的图
案。脱下浸满凉水的外套丢在一边,但其实里面的衬衣也湿了不少。头发上未干的水迹还时
不时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滴,撩起本不应该存在的凉意,让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抱紧手臂试图取得些许温暖,
小心轻轻呼出一口气,
气息很快就凝结在和雪化初春一样冰冷
的玻璃窗上。
试图麻痹。
还不想这么快就被唯一的那份爱所抛弃。
“小心?”
耳边熟悉的声音有几丝遥远。
小心顺着声音的方向稍稍抬头,
映入眼帘的那人正因为紧张和
匆忙而喘息着。
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言语都回想不起来。所有的思想都断了片,唯有愣在原地
等待对方的行动。
伽罗看着头发和胸口都湿成一片的小心,心里绞痛一下,溢满了难以形容的情感。
可以说是心疼,
但实际上还要更深刻一些——虽然没出什么大事,
但实在是看不得他再因为
自己受一点委屈。
这些日子里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什么时候会让他需要以这种方
式来宣泄自己的情感?
伽罗走上前,脱下外衣搭在小心头上,
拉过袖子打了个简单的结,
仔细地遮掩住身体上冷意
泛滥的部位:“真是的,怎么会搞成……呃?”
看着眼前呆愣住的小心,伽罗的话语哽在一半,原本的台词再也挤不出口。
小心在哭。
那双平静的眼睛低掩着,
其中的色彩依旧清明,
脸上也如往常那般没有任何表情,但眼泪就
是在没有限制地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向下滑。“……哎?”
发现伽罗没了动静,
这才反应过来的小心马上就感觉到了脸上被温热濡湿的异
样。方才还强撑着的形象撑不下去了,
小心慌忙地推开身前的伽罗,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
把,泪水的溢出却依旧停不下来。
但是相对于别过头去不知什么表情的小心,伽罗反倒更加不知所措。
结果自己还是把小心给弄哭了?
“……开心,揍他。”
原本快要失控的场面突然间多了其他人介入,
甜心低沉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其他人紧跟其后
的脚步声,
让小心顿时心里一颤,
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拥抱伽罗,把那张还挂着泪水的脸死死
埋在他胸口。
伽罗隔着衣服摸了摸小心的头,
俯身低声安慰他的情绪,
但拦在他腰间的手臂依旧可以清楚
地感受到怀中躯体的颤抖,胸口的衣料也有明显的湿润感。
说实话开心也觉得伽罗这次做的蛮过分的。
看看视线前的两人,
又看看身边一脸不愉快的甜
心,便稍稍耸了耸肩,挽起袖子准备执行女友的指令:“兄弟,对不住啊……”
伽罗应声抬起头来,冷眼扫过开心所在的方向。
开心顿时觉得身体从脊背僵硬到了小腿:“……甜心还是你上吧。”
视线被搭在头顶的衣物遮挡,
平日梳理得井井有条的情感也搅成一团乱,
所以小心没有反应
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又在伽罗衣服上蹭了蹭眼泪,轻声喃语:“回家……”
“嗯?”小心的声音太小,伽罗并不是听得很清楚。
“……回家!”
实在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小心的语气有些羞恼,
但声音一大就避免不了会
带上因为哭泣而残留下的沙哑,随即双臂就将身前那人缠得更紧。说是要回家,但小心却碍于面子一直没有松手。伽罗试着挣了一下,没有成功,便很快反
应过来小心现在的想法。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搭在他头上的衣服拉低以遮住脸庞,
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小心把阻碍视线的衣服拽得紧紧的,
尽量放低的眼前只看得到自己的步伐,
顺着伽罗给自己
带出的方向向前走,却在中途被甜心给拦了下来:“这事儿你打算就这么完了?”
“现在小心他说想回家,那我就先带他回家。”伽罗说着绕开甜心,最后还补上一句,“其
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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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还不算是很晚,但也临近伽罗给小心定的睡觉时间了。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作声,
至于原因各有不同,途中也没有对彼此所想进行任何猜测。
头脑冷静了下来,伽罗之前担心的事情再次袭向脑海,突然就开始不知道如何面对小心,
在
这段持续时间过长的沉默中更是找不到掩饰情绪的突破点:“……先去洗个澡吧。”
然而小心现在根本就没有闲情去细察伽罗的情绪,
也没有遵循伽罗的话,
只是跟着他走进他
的房间,坐到床边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别过头不吭声。刚刚流过泪,双眼还有点红肿,但脸
上却平静得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伽罗看着小心的样子,轻叹了一口,转身走进洗手间。
眼睛要消肿的话,
最好还是先热敷一下吧——温热的水浸湿毛巾,
伽罗盯着穿过指尖的水流
和拧干毛巾的动作,稍稍有点发愣,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小心面前了。
小心不经意地看了伽罗一眼,
但并没有转过头来。伽罗轻轻皱了皱眉,
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硬
是把他的头转向自己这边,
然后把热毛巾敷到那双泛红的眼睛上。
温热的湿度让皮肤感觉有
点闷,但很快就得以适应。小心自己扶住毛巾,依靠听觉判断伽罗的动作。
他好像是走到身后把窗帘拉上了。
然后是关灯的声音。再然后又走回到自己面前,就没了动静。
“……伽罗?”房间里有些安静得过分了,加上视觉的障碍,眼前一片黑暗,无法清楚地得
知周边的变化,手上只有毛巾柔软的热度,让小心莫名地感觉心里没底。
唤出那人的名字,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得到回应。
小心想要把眼前的毛巾拿下来,
动作却被熟
悉的触感拦下,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他的手是异常的冰凉,甚至会叫人产生轻微的排斥
感。
本来还想要问出什么话来,
但却感觉到被握住的手上传来的轻微痛楚——有些过分的力度攥
紧了曾经的伤口,没有多久就能听到其中的骨骼在作响。小心心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用
力甩开伽罗的手。
毛巾无声地落在脚边,模糊的视线还没有适应黑暗,
看不清伽罗的表情。放大的瞳孔里带着
几分藏不住的恐惧,
骨节里残留的痛感还没有完全褪去,
小心本能地向后退了退,望着伽罗
所在的方向。
“……疼吗?”
寂静中突然被伽罗这么问道,语气中却只是怜惜,
根本听不出来刚才的举动
里包含有的那份隐约戾气。
小心愣在原处,没有作答,就感觉到面前浅浅贴上来的呼吸,吻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唇上。
与往常不同,这次的吻没有深入,只是轻淡地停留在唇上,感受着黏作一体的气息。
数秒后便离去。
小心隐隐感觉是发生了什么,
但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只有等他自己说出来。但伽罗什么都
没说,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在昏暗的光线中互相对视。
“我……是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小心总想着是自己那份表白的原因,
加上刚才那个意义不
清不楚的吻,便更加的不安。试探着提出这样的猜测,却把还在发呆的伽罗搞得一头雾水。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你可以慢慢考虑的……”
“考虑?”
这时伽罗突然想起了今天小心比赛时弹的曲子,
才终于反应过来,
暗自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
掌,“我不是因为这个……”
话说到一半便没有了下文,
伽罗感觉手被身前的少年拉过,
双手紧握着冰凉的温度试图将其
温暖起来。感受着来自于对方手心里的热度,无言之中却缓解了紧涩的气氛。
“我喜欢你。”
当初他对自己所表白的话语,
原原本本地还去回应。
小心的声音没有犹豫,
但实际上急剧的
心跳已经烧着了体温,从交叠的手中体现得清清楚楚。
伽罗缄默着,片刻后反握住小心的左手,掏出之前藏进兜里的东西。
环状的物体套上左手的中指,
小心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任由伽罗将其推至中指的最后一个指
节上,理了半天的思路才低下头看向左手。
借着刚刚适应好的光线,可以看出戴在手上的是枚戒指。
“嗯,尺寸刚好。”
“你……?”
“我不需要考虑。”伽罗接着小心未完的话语,眼中的情愫有些暧昧不清,带着几分小心看
不懂的复杂意味,“白天回本家拿这个,多费了点时间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
“哎?”“……这是费罗尔家象征地位的戒指,
每代家主代代相传的东西。
”
慢慢解释着戒指的意义,
伽罗扯出一个笑容,看小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不算是婚戒,算是给你的
一个信物。”
消化了一下话里的信息,
小心顿时意识到这枚戒指的重要性——代表了一个家族的物品,
自
己实在不合适收下,说着就要把戒指摘下来:“不行……”
“你选择接受我,那么整个费罗尔就是你的东西。”伽罗示意小心就这样戴着戒指,待他停
下手上的动作,便坐到他身边,伸出手拥他入怀,“包括我在内。”
这些加起来,是否可以弥补给你带来的伤害?
这种问题伽罗问不出来,也只能在小心看不见的角度无声苦笑。
小心有些木讷地回抱着伽罗,
脑海里还没有对现状拥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唯有手指间不熟悉
的金属质感,和包围周身的体温,叫人放下先前的不安。
没有失去。
还在这里。
小心闭上眼,不再作声,静静地体会着内心触动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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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没多久,小心就洗完澡去睡了,而伽罗还是在深夜工作的状态中,
但为了不吵到床
上的人,手里的每个动作都放得很轻很轻。
最后自己还是没能放下这份感情。
既然决定如此,那么就要不择手段地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处理完要紧的事,伽罗起身坐到床边,看着少年抱着被子的一角,埋在其间的睡脸。怕他呼
吸不畅,伽罗轻缓地将那部分被子拉开,倾听对方平稳的鼻息。
确定小心已经睡熟了,才起身走出门外。披上外套绕到院子里,停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
树上的微型监控装置安装得很隐蔽,
看样子自己被监视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伽罗心里暗骂
了一句,但也没有冲动地伸手直接拆除装置。从外形上来看,应该只能拍摄图像,接收不到
声音,
而且清晰度也不会很高,算不上是非常精细的配置,想要从中黑进主系统可以说是易
如反掌。
“凯撒……”伽罗轻轻念叨着罪魁祸首的名字,
眉宇间的冰冷却没有体现到语气当中,甚至
还带有几分不算明显的笑意。
拿出手机拨通埃利奥特的号码,
待到对方接起:
“哈欠……少爷啊,
都这个点了您要干嘛?”
“一点小事而已,你先别睡。”伽罗伸手捻断摄像头周边的叶片,视线一直延伸到紧拉着窗
帘的房间,半晌才再次开口,
“在这之前,我要你帮我封锁掉我父亲在两年前所有社会活动
的资料,还有……关于拉维洛前任家主的那部分记录。”
“哈啊?您以前和拉维洛家的人打过交道?”
“算是吧。”
“文本档案要留下吗?”
“烧了,什么都不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