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条相交线,明明经历过,却渐行渐远,只剩下可恨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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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女孩缓缓睁眼。
“快看,她醒了!”
“是吗,都来看看!”
“不会吧,都这样了还活着?”
“瞧您说的,您肚子破了几个洞,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来看看!”
女孩看见几个矮小的人凑在自己周围观察着自己,离她近的人长得很是奇怪,大龅牙,眼睛大大的,头发脏兮兮的揪在一起,几个人衣衫褴褛,古怪地冲她笑着。
就在几天前,女孩的家人被仇家诬陷为3区的疯子,被警察全部带走。女孩揉了揉眼睛,在最后关头,母亲把自己丢在院落的一口枯井里,尽管强撑了许久,女孩还是饿晕了过去。
所以现在的情况,自己是被搭救了吗?
“请问,”女孩故作冷静地发问,“这是哪里?”
“哪里?”离女孩最近的大龅牙笑出声来,“这真是好笑的问题!”所有人都开始笑起来,说完大龅牙猝然靠近女孩,不很明亮,充满陈灰的房间里,他大大的眼睛反射出猩红的光亮:
“你快要死了。”
大龅牙狂笑着逼近着女孩,无视女孩因为害怕而后撤的距离。
女孩退无可退,看着大龅牙的红眼睛,猛然想起母亲把自己扔下枯井的表情。
“你肚子破了几个洞,”女孩视线移在大龅牙的腹部,反常地镇定下来,“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大龅牙没有想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即继续狂笑出声来,女孩是意识有些迷糊,灵魂被抽离了一样听不到周遭的声音,想到自己不久前在家看到的新闻,一个小丑从游乐园逃跑时被抓拍下的,放肆的笑容。
房间上方投射进的阳光清晰地照射出房间里大量的灰尘。大龅牙急促地结束了笑声,用手散了散女孩面前漂浮的固体小颗粒,看着女孩:“我是活着,活着需要很多东西,你有吗?”
“你是他们的老大,如果我活下来,你也是我的老大。”女孩直视着大龅牙的眼睛。
“你不怕我?”
“我想活着。”
“就这么简单?”
“很简单吗?”女孩的眼角泛红。
“不,活下来很难。”大龅牙正经起来像个面如枯槁的,一百六十八岁的老人。
“那你为什么说简单?”
“有时候当你不想活着,反而能活下来。”
“我不懂。”
“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是很清楚。”大龅牙站起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间的另一头,其他的人们恭敬地给大龅牙腾出一条路。这个景象并没有给女孩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们所谓神圣的举动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女孩放眼看去,大龅牙除了腹部有几个刀口以外,小腿根的肌腱处被生生横着切出一道大口子。他一瘸一拐地站稳,坐下,和女孩形成了一个对角线。
“他们为什么尊敬你?”女孩问。
“因为我救过他们的命。”
“我们在哪里?”
“3区。我们即将面临死亡。”
女孩慌了,自己还是被发现了吗?自己的生死还是被操控在那群恶人的手里!
“为什么!”女孩忍耐许久的眼泪还是在底线崩塌的时候决堤了,“我们是被陷害的!”
"被陷害?"
“我们是被仇家陷害的!爸爸没有杀过人!他们把自己杀了人的罪名扣在我们的头上!”
“你觉得委屈吗?”
“难道不是吗?”女孩愤懑地哭着。
“你看看他,”大龅牙指着身侧站着的一个年轻男人,“因为身份的问题,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上个月进来的,罪名是国家考试作弊——还是身份的问题,一些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不允许他进入政治。”
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表情默然,他的胳膊上都是被殴打的痕迹,分不清哪里的程度重,只是红色的一片一片的像花一样开在他的皮肤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女孩不解地问。
“你再看看他,”大龅牙指着坐着的一个女人,“她是个本分媳妇,丈夫混迹黑市,赌博成性。她以为自己偷偷当妓女就可以弥补丈夫的过错。知道怎么进来的吗?”
女孩摇摇头。
“丈夫在赌博时把她卖了当赌注,她绝望之下站在城墙跳下,没死成。事情被警察知道了,丈夫被枪杀,她马上也要去死。”
“她有什么错?”女孩问。
“你觉得没过错吗,好孩子!”大龅牙笑道,“她做了妓女,就因为这个,没人愿意帮她活下去,只剩下去死。”
女人低着头,女孩觉得女人虽然穿了衣服,但和裸露着没什么两样。
“好人都要去死?”女孩问。
“不,只是去死的不是坏人。”大龅牙道。
“我们都要去死?”女孩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地上的枯草。这时,牢房的门开了,刺眼的光呼啸进来,暂时性的划伤了女孩的眼睛。
“排队站好!”穿着警服的壮硕男人粗鲁地命令着,把牢房里的人点名后,在每个人胳膊上贴了一张数字牌。
“这是什么东西?”女孩问。
“你的号码牌,出去以后你会和另一个人搏斗,如果你赢了就能活下来。选你赢的人也会活下来。”老龅牙说。
“没人会选我赢。”女孩眼里浸着泪。
“你是几号?”
女孩往左胳膊看了看:“9号。”
警卫又开始分发号码卡片。
“这是什么?”
“等进了角斗场,把牌子放在箱子最前方,很少有人去拿离自己远的。”老龅牙看着前方的路。